烈日炎炎，九源城的廢墟上，正有數百萬人頂著烈日幹活。

    二十多年前，九源城被虎九所滅，就此成了廢墟。二十年過去了，這裡已經野草叢生，到處都是飛禽走獸。

    只是外圍的城牆還基本保持完整，從遠處看過去，還能看出城池的樣子。

    虎九肆虐天下，北冥吸星更是讓無數人變成了殺戮猛獸。二十年多年間，天下人十成去了八成。

    剩下的人分散荒野山嶺等偏僻地方求生，大規模聚居的城市生活已經成為歷史。九源城是虎九的家鄉，那些憎恨虎九的人，很多都會跑到這裡亂殺一通泄憤。

    折騰了幾個來回，九源城周圍已經成了死地，再沒有任何活人。也沒人願意跑到這個凶地里生活。

    現在聚集到九源城的人，都是虎九的手下。

    成為天下最強霸主的虎九，建立了血神教。教眾數十億。也是當今天下最強的宗門。

    前一段時間，虎九突發奇想，要在九源城建一座白骨王座。於是，數十億教徒一起行動，四處搜集白骨運到九源城。

    這是一個極其浩大的工程，好在虎九用神通建立了數百座傳送陣。眾多教徒日夜趕工，白骨王座已經初成規模。

    二十年來死的人太多太多了。往往一座巨大城池內，都是森森白骨。只是這些白骨都是凡人的骨頭，必須要重新加固才能使用。

    距離九源城不遠處，血神教的人挖掘出了一個直徑數千丈的深坑，並用法術熔化石頭煉成來一口大鍋。在大鍋下方架設煉火大陣。

    石鍋內則是各種妖獸血液，還有各種礦石等等材料。這個配方是虎九給的，按照比例搭配好後，汁液會滲透到骨骼深處，讓骨骼變得堅若鋼鐵。

    成千上萬的白骨倒入大鍋後熬煮兩天，然後取出晾乾，最後運到九源城搭建白骨王座。

    在這裡負責幹活有數十位元神，幾千元嬰修者。其他最差是修者也都是築基。干起活效率遠超普通人千百倍。

    虎九在血神教具有無上權威，一聲令下，絕沒有任何人敢有異議。

    何況，虎九就在城牆上坐著。他雖然沒出聲催促，也沒規定完工日期。但他在這裡，就是最好的監工。

    從上到下，都玩了命的幹活。為此，血神教還到處抓人當苦力。數以千萬計的人，從四面八方被找到九源城，充當苦力。

    血神教對這些苦力極其狠毒，根本不讓他們休息。累死就直接消化血肉留下骨頭當材料。

    沒人知道虎九為什麼要建白骨王座，也沒人敢問。

    毫無疑問的是，建造白骨王座要消耗巨大人力物力。而且看起來並沒有任何實際意義。

    如果是以前，魔道宗門就是想做也沒有這個實力。仙道宗門，則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韙幹這種事情。

    何況，如此浩大工程，就算是積累幾十萬年仙門也消耗不起。

    唯有虎九，才能如此奢侈，如此的不計代價。

    一個月，兩個月，一年，兩年。

    直到第十年，九源城的白骨王座才算完工。

    森森白骨拼成巨大高台，呈金子狀，高九千九百九十九丈，共有十二萬八千階台階。最上方是一個高大寶座。

    虎九穿著赤金色盔甲，端坐寶座之上，右手邊插著他的斬命刀。

    他目光漠然冰冷，猶如神祇一般，俯視著下方跪拜的血神教弟子。

    耗時十年建成的白骨王座，期間消耗了無數人力物力。尤其是人力，至少有超過數十億人因此而死。其中還包括數億血神教教徒。

    建成白骨王座後，血神教上下也都鬆了口氣。要是再繼續這樣下去，天下人真的要死光了。

    「教主神通無量，萬壽無疆……」

    教眾按照位階高低，依次跪白骨王座上。數億血衣教眾，也把白骨王座上下染成的一片血紅。

    數億修士齊聲高喝，聲破雲霄，氣勢恢宏。

    高踞王座上的虎九，卻神色淡然，不見一絲興奮喜悅。數十年的殺戮，幾乎把他做人的感情都磨滅了。

    「很多人都很不解，不明白為什麼要建造白骨王座？」

    虎九一開口，下面所有人立即肅靜無聲。唯有高空上勁風激盪。但虎九渾厚又冷酷的聲音，卻清晰傳入到每個教眾耳中。

    所有人也都豎起耳朵，他們的確有很疑惑，一直不理解為什麼要建造白骨王座。是很壯觀，但似乎沒有別的意義。

    「三千仙門，八百左道，這些高高在上的宗門牢牢掌握權勢和力量，所有底層都是草芥，是豬狗牛羊，任憑仙門修士生殺予奪。」

    虎九無聲冷笑了一下，又說：「現在，所有的仙門都灰飛煙滅。他們建立的森嚴等階，穩固秩序，也都跟著一起破滅。這是全新的開始……」

    「教主英明神武，重造乾坤！」有懂事的教眾，適時在下面高聲狂喊，讚美虎九。

    這人修為極高，神識激盪傳遞，其他教眾也都聽的清楚。所有教眾早就習慣了這個模式，不需要任何人組織，上下一起跟著高聲讚美：「教主英明神武，重造乾坤！」

    血神教教眾不管心裡怎麼想，嘴上肯定喊的震天響。敢對虎九露出一絲不敬的人，早就死光了。

    這樣的讚美崇拜，虎九現在早已經厭倦了。一殺證道的路上，太孤獨了。他現在只想儘快邁出最後一步，完成使命。

    不論結局如何，他都不想再等待了。

    虎九對億萬教眾說：「推翻三千仙門並不是過程，並不是目的。我們真正的目的是建立全新的秩序，全新的世界。」

    虎九以前並沒有這樣的想法，他最初只是想要追求力量。從高正陽那獲得血神經後，他很快就天下無敵。

    在這個過程中，虎九的眼光見識逐漸開闊。等站到巔峰，他豁然明白，殺戮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沉迷殺戮只會變成瘋子。

    只有找到前進的方向，才不會在血海中沉淪。

    名譽，權勢，金錢，美色，感情，所有這一切並非沒有意義。但為了生命本質蛻變，這一切都可以犧牲。

    虎九沉聲說：「唯有徹底毀滅一切，才能建立全新的世界。你們所有人都將成為我的一部分，見證這無比偉大的時刻。並在新天地的是獲得新生！」

    血神教的教眾們，大部分都很茫然，不明白虎九到底是什麼意思。但也有很多聰明人，從虎九的話中聽到了不對。

    他們跟隨虎九，不是因為崇拜他，更多都是害怕他，想要投靠他苟且偷生。

    老實說，虎九作為一個領袖，做事冷酷無情，並沒有人格魅力。只是他太強大了，做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眾人也都習慣了服從他。

    但這種服從有一個前提，就是能活下去。現在虎九突然說要帶著所有人一起死，元嬰以上的修士就都不願意了。

    這些修者不敢和虎九戰鬥，卻絕對有勇氣逃走。但不論這些修者怎麼想，怎麼做，他們都無法離開原地一寸。

    虎九耗盡心力建造的白骨王座，可不是為了裝逼好玩。

    這座白骨王座，集合了數千億人的骨頭。又經過法術淬鍊，把骨骼強度變得如同鋼鐵一般。更關鍵的是，虎九把他這一生收集的無數神魂、，都投入了白骨王座。

    可以這樣說，這座白骨王座，集合了數十年來天下死去眾生的強大怨念。可以想像，這股力量何等的可怕。

    古往今來，也從沒人能製造出如此恐怖的神器。

    虎九也是因為能和核心法則共鳴，才能藉助法則之力，建成這座白骨王座。

    從這一刻開始，白骨王座正式開始運轉。天地間一切生機都會成為白骨王座的養分，最後，整座天地都會被白骨王座吸乾。

    這個過程一旦開始，就無法終止。就算是虎九也是如此。因為根基深深扎在法則上的白骨王座，根本不可摧毀。

    虎九在這個過程中，只能和白骨王座融合為一。待到整座天地生機盡數斷絕，一切力量匯聚到白骨王座，那個時候，天地就會破碎，最核心法則本源會顯露出來。

    然後，白骨王座就會崩潰粉碎，匯聚力量按照全新法則重新運轉，重塑天地。

    眾生最本神魂烙印並不會破滅，都會隨著天地重生而獲得新生。當然，對於所有生命而言，他們都真正毀滅了。新生的生命，雖然出自同樣神魂，卻和原本生命沒有任何聯繫。

    虎九則會則這個過程中，打破天地束縛，獲得天地最本源法則奧秘。生命得到本質層次升華。

    當然，並不是沒有危險。重塑天地，再造乾坤，對於他而言太過複雜也太過強大。一個不好，他神魂意識都會被碾碎毀滅。

    虎九對此到是早有準備。事實上，就算他不幹這件事，天地法則也會自發運轉。也許要幾百年，也許要幾千年，但這天地終究會毀滅，並在毀滅中重生。

    虎九不過是加速了這個過程，他得到的好處是可以儘量操控整個過程，並獲取世界的真正力量。

    白骨王座上閃耀赤紅血光，血光中數億教眾盡數消融。所有精血神魂，無聲無息被白骨王座吸收。

    天地間的源力、靈氣，也跟著瘋狂的向著王座貫注。天空升騰起淡淡灰白煙氣，那煙氣瀰漫八方，所過之處，萬物成灰。

    太虛世界雖然廣闊，但以白骨王座吸取力量的速度，用不了三個月，整個世界就會徹底毀滅。

    虎九對此並不著急，他到更願意時間長一點，更方便他掌控。

    灰白煙氣蕩漾突然出一道悠悠波紋，羽玄清手持拂塵，才波紋中走出來。

    虎九抬頭看了了她一眼，無悲無喜的說：「你來晚了。」

    幾十年過去了，羽玄清早就突破了元神境界，若論力量，比起虎九也不差。但坐在白骨王座上，此界沒有任何生命是虎九的對手。

    別說一個羽玄清，就是十個百個千個，也不是虎九的對手。就算是高正陽來了，只怕也沒用。

    虎九體會著無窮無盡的磅礴力量，對於羽玄清已經失去了興趣。這個女人要是早來幾年，還可以過過招。

    躲到現在才出來，已經沒有動手的必要了。

    羽玄清淡然說：「不晚，剛剛好。」

    虎九聽出不對，但不等他動手，羽玄清已經化作一抹青光沖入了白骨王座。青光很快被血光同化，消失的無影無蹤。

    羽玄清神魂卻沒有被白骨王座吞噬，而是到了白骨王座最核心法則上。她神魂力量不及虎九雄厚，卻比他純粹穩定。和法則的契合度更高。

    羽玄清的神魂和法則一接觸，立即融合成一團。虎九想要驅趕羽玄清，卻已經來不及了。

    法則共鳴狀態下，虎九也無力滅殺羽玄清。兩人神魂對峙，誰也無法真正掌控法則。

    虎九有些憤怒，他費盡心力殺戮眾生，付出了多少代價，才建成白骨王座。羽玄清卻突然冒出來鳩占鵲巢，這手段真是卑劣。

    「陰陽相生相剋，本是至道。這天地重塑，會有無盡力量，你一個人能用多少。」

    羽玄清也不想和虎九斗，高正陽還不知在哪藏著，她現在只想搭著這條船渡過滅世。所以，語氣頗為客氣。

    虎九也只能默認了這個結果。他的確沒辦法驅逐羽玄清，再折騰下去，到是可能會兩敗俱傷。

    到了他這個層次，可不會意氣行事。

    虎九沒想到的是，一道靈光落下，法則深處又來了一個女人。這女人容貌明艷，姿態嫣然如蘭。

    他不由皺眉，羽玄清撿便宜就算了，這女人是幹嘛的？

    女人對虎九微微一笑：「師弟好，我是你師姐衛蘭君。」

    虎九默然，在最關鍵的時刻，高正陽出手了。這個時候他到是可以翻臉，但他隱隱有種感覺，高正陽有辦法收拾他。

    所以，虎九隻是一拱手：「師姐好。」

    衛蘭君客氣的說：「師尊讓我了搭個順風車，師弟不要介意才好。」

    虎九擺擺手，示意沒什麼。

    羽玄清瞪了眼衛蘭君，猶豫了下，終究沒做多餘的事。

    天地毀滅重生，會釋放出無窮無盡偉力。所有法則一起呈現出本來面目。

    有人競爭當然有些麻煩，但這種事情終究還看機緣和本事。

    三人再不說話，在法則深處靜靜等待。過了也不知多久，只聽到嗡的一聲巨響。

    似乎有億萬根琴弦一起波動，發出的震鳴無比複雜又無比宏大。

    虎九和羽玄清原本還想著找機會解決對方，但億萬法則共鳴，不是他們區區神魂意識所能承載的。

    兩人都是進入了奇妙的共鳴狀態，腦子裡再沒有任何意識。

    無盡法則共鳴之際，位於太虛世界外層的高正陽本體，也終於第一次目睹了世界法則的真面目。

    法則真像琴弦一般，一根根一條條縱橫交錯，五光十色，無比絢爛。

    想要在法則中找到他想要的，其實並不容易。但高正陽和羽玄清、虎九他們不同，他是形神成一的神王。

    任憑法則如何震鳴，只要他不動，就無法激發他的共鳴。

    高正陽其實也是第一次見識這種場面，世界重塑的情景，對他來說也極其震撼，讓他真正理解了什麼是法則運轉。

    在億萬法則中，高正陽靜下心神，終於找到了最重要最核心的太陰法則。

    他伸出手指，輕輕觸摸那一條若有若無的淡淡虛線，感應著美妙的法則共鳴，身心俱醉。

    「這就太陰法則，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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