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執還是很誠懇的問有什麼能幫的。

    谷滿滿笑嘻嘻說，讓沈執去說給她加工資，再給個編制。

    「你也知道，蔡團長作為我的病患，已經來了好幾回，所以多少能知道他在想什麼，如果他開口提議給我的診療室多加工作量，那你就幫我提這些權益好嗎？」

    沈執理所當然：「如果增加了你的工作量，本來就該爭取更多的利益。」

    有這句話谷滿滿就放心了。

    沈執答應了，那就絕對會落實這件事。

    次日一大早，谷滿滿去看了一眼柜子里蘊養的幾個玉器，四個玉器已經附著了一層瑩瑩微光。

    把它們捲起來打包帶走。

    診療室有個帘子，她在帘子後面畫了陣法，沒用過的爐子下，燃燒的不是炭火乾柴，而是一張張恆溫符。

    首先被懸空在火爐上方的，是祥雲圖樣的玉簪，慢慢接受陣法的淬鍊。

    隔著一個帘子，谷滿滿接診了今天的第一個病患。

    「滿滿啊，我想問問，孩子不讀書，是不是也是一種病啊。」

    谷滿滿沉吟一秒：「你先說說具體還有什麼症狀。」

    「我家孩子，從小就聰明，就是不認真學，小學的時候，他爸打了幾頓，一下子考上了班級前三，

    初中的時候跟不上，他奶打了幾頓，又追上了班級前幾名，今年上高一，他們兩一塊打，我也天天催他上進，卻沒用了，

    不但沒用啊，孩子還成天想方設法把門反鎖起來，不知道在裡面做什麼，他爸爸都拆了好幾次門把手了，後來乾脆把門拆個洞，那孩子就跟我們對著幹，學習直接倒數，還交白卷」

    谷滿滿略微吃驚。

    真的會有人認為，打一打什麼都有了？

    她是聽過棍棒底下出現孝子。

    但是沒聽過棍棒底下出傻子，這樣打下去，壓迫下去，遲早成傻子。

    成傻子還是這家燒高香了，出個鬼子才比較合乎邏輯。

    谷滿滿套出那孩子的生辰八字，在紙上劃拉一下。

    要糟。

    谷滿滿趕緊說。「大姐，我聽你的話，你的孩子確實該是個聰明的，錯的不是他，是你們用錯辦法了啊！

    小學的功課本來就簡單，他可能會因為害怕，收斂了玩心，但養成學習習慣了，上了初中了，跟不上其實挺正常，這時候你們就錯了啊，打已經失效了，」

    谷滿滿上來就給對方扣鍋，唬得對方一愣一愣的，隨後提出要求：「立刻把孩子帶過來，我這裡有個辦法，三個月之內，孩子學習絕對見成效。」

    「哦哦哦，好好，我就說他肯定有病，治好了就能好好學了是吧，我這就去。」

    谷滿滿搖搖頭。

    全天下被無能父母過度望子成龍的孩子多如牛毛，他們自己沒本事上進也不沒膽子改變自己的境遇，就強加給下一代，甚至多生幾個，試圖低成本高回報。

    那都沒撞到自己面前，既然事情撞到自己跟前了，不管是說不過去的。

    她剛測出孩子最近有血光之災，希望趕得上吧。

    約莫等了四十分鐘左右，她的玉簪都第一次變色了，那大姐才帶著兒子來。

    孩子叫石成材，十六七歲的男孩子這個年紀，該竄個子的也開始竄了。

    他卻乾瘦得和沒發育的同齡女孩子差不多，肩膀瘦，坐下來時露出的腳踝也是細瘦。

    一雙眼黑眼圈太明顯了。

    當媽的還在那裡絮絮叨叨，看病就好了。

    谷滿滿驅趕對方：「這個病的治療很傷身體，你現在去買一百個雞蛋，十五隻雞，五隻鴨子，兩頭鵝，快去吧。」

    「什麼？治病還要這麼花錢？」當媽的已經皺眉了，開始懷疑谷滿滿是要趁機撈肉吃。

    谷滿滿怎麼會看不出對方的心思，直言道：「你放心，醫療費隊部出不少的，這些肉蛋，我一個不要。」

    「可也買不到那麼多啊。」

    谷滿滿哈哈哈笑了，在小男生和他媽一頭霧水的表情中停下：「大姐，我谷滿滿成天吃的什麼，你不會不知道吧，我就不信隊部沒人傳我一天一隻雞，不信大家沒看到我隔三差五一車的肉推回來，

    附近村子，集市上，只要想買，怎麼買不到呢，反正你不想孩子成材，隨便你，以後要受他養老的又不是我。」

    一句養老，直接拿捏。

    石媽一下就跑出去了。

    谷滿滿讓小孩把牌子掛出去，石成材看了一眼，牌子寫的接診中，請勿打擾，眼神黯淡了點，將牌子掛了門合上。

    谷滿滿忽然一改筆直坐著，還翹起了二郎腿：「學到沒。」

    「阿姨，說的是什麼？」

    谷滿滿就算前世也沒比這孩子大多少啊，不過這個也不重要啦：「我剛騙你媽，你學到沒。」

    石成材都傻眼了，這是什麼，意思啊。

    谷滿滿笑眯眯的：「我啊，也有個媽，對我呢，幾乎是不聞不問，對我弟那叫一個太監伺候老皇帝，一個上心啊，可你猜後來怎麼著？」

    石成材的好奇心還真被勾起來了。

    而且，從來沒有長輩用這種語調和他平等談話。

    一次都沒有過。

    「後來啊，她在我這裡，拿走了兩千多的聘禮錢啊，只給我兩套破衣服！你說惡不噁心人？」

    「啊？那你的丈夫是不是要很生氣了。」石成材驚訝，眼神里比剛才進門時多了點鮮活氣。

    「沒有，生氣的是我，所以我怒髮衝冠！然後」谷滿滿勾勾手指，示意對方靠近點。

    石成材靠近了點。

    谷滿滿用我只跟你說的表情，加上氣音：「然後我坐車回老家，把她騙走，直接把我那錢都找回來，趁她不知道，跑回來了哈哈哈。」

    石成材瞪大眼，還能這樣嗎？

    那可是媽媽啊，不怕被打罵嗎？

    「管她呢，誰對我好，我才對誰好。」谷滿滿一句話，幾乎要顛覆了石成材的認知。

    谷滿滿不是炫耀，是故意的。

    這孩子已經被打壓太久了，如果不另闢蹊徑，根本不可能對他的情況起到改變。

    先打碎，再重塑，然後得到自由，這孩子才有獲救的可能。

    「我剛看過了，你確實心理有點問題，是被壓抑的，被欺負狠了，人生出來了就是個獨立的生命體，爹媽給你生命，養育你長大，你以後肯定得送走他們，這是個沒毛病的傳承，

    可是！

    態度，態度很關鍵，他們可以不善言辭，他們可以不會表達自己的愛，父愛如山，母愛如水，只要用心都能感受到，可我從你媽講的那些就知道了，孩子，你已經不是被愛了，你是被虐了啊。

    姐姐，咳咳，阿姨我呢，自己淋過雨，所以想把傘給你，讓你也撐一撐，你看看我，撐過來了海闊天空，什麼事沒有，吃香的喝辣的的，」

    石成材露出一個姨姨你確實像吃香的、喝辣的養出來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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