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小丑趴在桌子上，將自己的身體以一種格外彆扭的姿勢，朝布魯斯緩緩湊近。

    他的臉擦過光滑的桌面，居然發出些許摩擦的聲音，但那聲音非但不會讓人發笑，卻反而會讓人忍不住心悸。

    就在這種無法控制的心悸里，布魯斯皺起眉頭，緩緩搖了搖自己的腦袋。

    「小丑！」

    他突然開口說道。

    「我……很久以前，一直都在思考一件事。

    那就是……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蝙蝠俠。

    我又是誰？」

    說到這裡，布魯斯輕輕從椅子上起身，讓自己離桌子更近的同時，他還彎下腰，讓他的臉離桌子上趴伏著的滑稽的小丑越來越近。

    就在無數雙莫名膽寒的眼神中，布魯斯緩緩伸手，居然就好似撫摸小動物一樣，輕輕撫摸了小丑那打著綹的頭髮。

    桌子上，小丑並沒有因此而憤怒，他是小丑，他從不會因別人會感到憤怒的事而憤怒，他也不會因別人會感到開心的事而開心。

    畢竟dc的世界裡只有三種人，英雄，反派，和小丑！

    就在此時，小丑居然露出享受的表情，甚至他還輕輕吐出了自己的舌頭。

    「哈～哈～。」

    他居然像狗那樣急促的喘息了兩聲。

    喘息過後，小丑的呼吸聲猛的停止。

    緊接著，他笑了。

    「嘻嘻～，嘿嘿～，哈哈哈～～。」

    他的笑聲越來越大，卻越來越悲哀，直到他笑到最後……。

    「哈哈～，哈～嗚嗚嗚……。」

    他哭了！！！

    小丑的哭泣聲，直讓在場所有人都為之心悸，坐在主位的企鵝甚至連汗毛都豎了起來。

    這群反派，每個人都是真正的強者，至少也是心靈上的強者。

    能讓他們害怕的東西真的不多，生與死甚至都不在其中。

    但偏偏，小丑很輕易就能做到這一點！

    此時此刻，小丑的淚水重重敲打在桌子上，光潔的桌子頓時多出點點淚滴。

    而小丑……。

    他俯身趴在桌子上，淚眼朦朧的看向布魯斯，突然說到。

    「看來……我唯一的好朋友真的不見了！」

    話音落下，小丑直接拿腦袋頂著布魯斯的手站了起來。

    這時候，他臉上再也沒有了剛剛那多變的表情。

    只見他也不擦拭眼角的淚水，而是直接做出一副無聊的樣子。

    他聳了聳肩，翻著眼皮掃視了周圍一圈，輕輕砸吧砸吧嘴。

    「嘖嘖，無趣。」

    話音落下，小丑伸出右手，輕輕拍了拍布魯斯的臉。

    「蝙蝠俠，嘖嘖，多好的玩具啊，就這麼沒了，呵呵呵，沒了……。」

    一邊說，小丑一邊露出緬懷的表情，接著他繼續說道。

    「我到現在都忘不了，羅賓死去那天，你那副傷心欲絕，但卻連淚水都流不出的場面！」

    他說到這，對面的布魯斯突然皺了皺眉，感受到布魯斯情緒上的變化，小丑滿意了，真的滿意了。

    只見他繼續拿右手的食指輕輕點了點布魯斯的胸口。

    「羅賓還只是開始，呵呵呵，你記得那個姑娘麼，那個名為先知，實際上卻單純到沒被任何人傷害過的姑娘！

    我記得我做了什麼，我找人搞了她，還拍了她的裸照給她老爸看。

    對了，這還只是開始，我如果沒記錯，後來我直接拿槍崩了她的脊椎！」

    小丑突然笑了，他抱著自己的肚子哈哈大笑起來。

    你以為他抱肚子是為了防止自己被笑死麼？

    只見他一邊按緊自己的肚子，一邊砰的向後倒去，他的身子平拍在地上，發出了巨大的響動。

    而在這過程中，他的身體一動不動，就好像他感覺不到疼痛，也從來沒有過保護自己的本能！

    只見他就那樣躺在地上，一邊按緊自己的肚子，一邊輕輕搖晃著腦袋。

    「小丑～小丑～我恨你，我要殺了你，我會殺了你～～～。

    啊～，可憐的芭芭拉，她是叫那個名字對吧，我們偉大的……戈登警長的女兒。

    當然，我們可不能忘了，她還是大名鼎鼎的蝙蝠俠的忠實粉絲！」

    說到這裡，小丑繼續捂著肚子，由於他此時就躺在剛剛乾掉急凍人那個位置的不遠處的，所以他手邊就有不少粘著涼氣的鮮血。

    只見他騰出左手，到地上抹了許多鮮血，拿來塗在自己肚子的部位。

    接著他擺出一副恍然的表情，滿臉滑稽的繼續表演起來。

    「救我，誰來救救我，羅賓，蝙蝠俠，救救我～～。

    啊～，我感覺不到我的腿了，我沒有快樂了，就算他們拿驢子的玩意來干我，我也感覺不到了。

    羅賓～，蝙蝠俠～，救我，阿哈哈哈哈哈！！！」

    此時此刻，小丑笑的格外肆意，他的笑容深深的刺進布魯斯心底，正正扎在布魯斯最柔軟的角落。

    羅賓的死，芭芭拉的傷。

    這些由小丑締造的災難徹底重現於布魯斯此時那極力遏制的眼眸中。

    看著布魯斯眼裡的怒火，地上躺著的小丑越來越滿意，越來越滿意！

    但這還不夠，這一切都還不足以撬開布魯斯最後的防禦！

    小丑知道，他深深的知道。

    現在的布魯斯正踏在他心靈最後的大門上，那道門已經搖搖欲墜，但越是如此，布魯斯就越是堅定。

    如果他想完成他這一生最完美的作品，那只有現在的打擊仍舊不夠！

    而一旦錯過今天，等布魯斯徹底不再是蝙蝠俠，等他在海森堡的支持下，徹底成為並習慣最高領導者的身份以後。

    那世界上就再也沒有蝙蝠俠和小丑的遊戲了！！！

    小丑知道，幾天的時間還不足以讓蝙蝠俠丟掉他原本的一切。

    現在的布魯斯縱然強迫自己拋開私警的身份和超級英雄的影子。

    但他仍舊沒有脫離他的陰影，他的靈魂依然被他囚禁在地下，囚禁在陰暗的蝙蝠洞，囚禁在他父母死去的那個小巷，更囚禁在他最早先掉進去的那口滿是蝙蝠的井裡！

    可當布魯斯徹底習慣於出入人前，徹底成為海森堡希望他成為的那個人。

    那個不再與陰影作伴，而是光明磊落的布魯斯以後……。

    到那時……。

    到那時！！！

    看著眼前的蝙蝠俠，小丑狠狠一笑，臉上的油彩頓時在淚水和血水中愈發混亂起來。

    他躺在那裡，右手從滿是血跡的肚子上抬起，並指成槍，輕輕指向自己的太陽穴。

    現在的布魯斯就在搖搖欲墜的邊緣，自己還要給他加上最後一把火！！！

    只見小丑猛的將擺出手槍形狀的手，做出一個開槍的動作。

    「pang！」

    他嘴裡大聲吼道，然後腦袋一歪，便朝布魯斯努力的吐起了舌頭。

    「芭芭拉～，芭芭拉…。」

    他歪著頭，輕聲呢喃。

    「多好的姑娘啊，哪怕被我招來的二十多人一起玩弄，也沒有露出什麼痛苦的表情。

    我知道那是什麼原因，我知道她為什麼會那樣。

    她的瞳孔里永遠都有一個人影，嘖嘖嘖，愛上蝙蝠俠的女人，從來不少一個芭芭拉，對吧，對吧對吧對吧～～～，哈哈！」

    小丑在地上滑稽的扭動起自己的軀體，但那種滑稽背後，他只上身在動，下半身一動不動的情景，卻讓布魯斯更加清晰的聯想到了芭芭拉曾經遭遇的一切。

    小丑開槍打斷了芭芭拉的脊椎，那姑娘再也不能感受到自己的下半身，這一切都是小丑的罪！！！

    此時此刻，布魯斯的心臟跳動的越來越塊。

    看著地上那讓人作嘔的小丑，布魯斯輕輕捏了捏自己的拳頭。

    他該死，他真的該死，布魯斯就這樣告訴自己。

    他是全哥譚最為邪惡的邪惡，更是全天下最為罪惡的罪人。

    他的罪行足夠死刑一萬次，如果不是法律不斷的饒恕他，那他早該到地獄裡報道！

    但原諒它的是美國的法律，而現在的美國早已經不復存在！

    自己已經開啟了組建人聯體的計劃，人類聯合體系將是未來地球的基本體系。

    法律也將在自己的控制下做出更改，而他和海森堡的法律，也絕不會再放任這個該死的混蛋逍遙法外！

    看著眼前的小丑，布魯斯心裡閃過了無數個念頭，而那念頭中的每一個，都在按照小丑的要求，將小丑自己推向死亡的邊緣。

    地上，小丑一邊擺出滑稽的姿勢，一邊觀察著布魯斯的眼神，那種眼神越來越讓他熟悉。

    那種無能為力，那種痛苦與糾結，那種無助與獨自承擔一切的野心，更有那種自認正義，但卻總是不得不偏向邪惡的無奈！

    那就是蝙蝠俠的眼神！！！

    看著這樣的蝙蝠俠，小丑滿意了，心滿意足了。

    他，小丑，從來都不想毀滅世界！

    就像在漫畫裡，真正的小丑永遠都瞧不起那瘋狂而又與智慧兼具的狂笑之蝠一樣！

    狂笑那純粹到歇斯底里的邪惡讓小丑鄙視不已，那讓他討厭，因為狂笑的玩法只是夠壞，卻不夠高級！

    小丑深深地知道，他從不需要力量，哪怕他擁有上帝的力量，他也仍舊只想用那種力量來改變蝙蝠俠罷了！

    在沒有蝙蝠俠之前，世上是沒有小丑的。

    但有了蝙蝠俠之後，或者說，有了蝙蝠俠這種世人眼裡的超級英雄之後……。

    小丑出現了！

    他的出現不是為了毀滅，也不是想要殺死什麼。

    他就只是想要證明一件事，就只證明一件事而已！

    那就是……。

    「只需要足夠糟糕的一天，最理性的人也能變成瘋子……。」

    小丑躺在地上喃喃自語，蝙蝠俠眼裡的仇恨和怒火讓他逐漸看到了自己的勝利。

    那不是小丑對蝙蝠俠的勝利，那是絕對混亂對絕對理智的勝利，更是絕對深邃的黑暗對光明的勝利！

    正如每一個男人都喜歡做的事，拉良家下海，勸風塵上船。

    現在的小丑就在做這種事，而且他也一直都樂在其中！

    看啊，蝙蝠俠，這位與他糾葛足足三十年的孩子。

    那年哥譚，小丑還不是現在的小丑，傑羅姆已經死去，但小丑永遠存在。

    而那個孩子，韋恩家最後的孩子……。

    布魯斯看著地上的小丑，他的眼神越來越深。

    他真的很想親手殺死眼前這絕對該死的人！

    但就在他即將墜落到地獄最深處的一瞬間，他的眼裡突然出現了一道光！

    突如其來的，布魯斯想到了海森堡……。

    如果海森堡遇到小丑，那麼……。

    不知不覺中，這個突然的聯想猛的沖淡了布魯斯對小丑的憤怒。

    他似乎已經看到那種場面了。

    在他腦海里，小丑突然來到海森堡面前。

    他看見小丑把用在自己身上的手段全都在海森堡身上施為了一遍。

    然後，他看見海森堡對小丑露出滿臉無所謂的表情。

    那位真正的神明就只是擺擺手。

    或許他會說一個滾。

    又或許他什麼也不會說……。

    總之，小丑定然不會成為海森堡這種，能將宇宙都捏在手裡當做遊戲的人的麻煩！

    不知不覺的，剛剛在星海里長了一圈見識，又被海森堡強拉著開拓了關於宇宙和多元級強者的視野之後。

    布魯斯短暫的免疫了小丑並沒有做好偵查的邪惡計劃。

    如果小丑知道短短几天，布魯斯居然在星海里參與了數千億生命的戰爭。

    那他絕不會用如今的辦法來執行自己促使蝙蝠俠做出改變的計劃。

    但一切偏偏就是如此，在此時的小丑還沒能看清更多的時候，蝙蝠俠的視野第一次看的比小丑更遠！

    而就在這樣的思維中，布魯斯輕輕的抬了抬手。

    「菲歐娜小姐！」

    他突然說到，這讓一旁的菲歐娜輕輕點了點頭。

    看到菲歐娜點頭的動作，布魯斯滿意的笑了笑，接著輕聲說道。

    「記住在場的每一個人！」

    「這很簡單！」

    菲歐娜答應一聲，布魯斯則繼續解釋起來。

    「作為人類此時的領袖，我有必要遵守人類註定該遵守的規則，也就是法律。

    鑑於地球最新的法律還沒有出台，所以他們都不會死在今天，不過記住這張臉，也記住這些臉！

    沒人能離開這座房子，也沒人能離開這個房間，我現在就回去將最新的法律拿出初稿，並通過網絡發布到全世界去。

    除非職業需要，不然，未來的地球不允許任何如他們這樣背負著無數人命的混賬繼續享受下去！

    就在今晚，還是這個地方，菲歐娜，我要看見他們一個不剩的屍體。

    這不是我的私刑，這就是法律本身。

    所以，諸位，請牢牢記住我和你們見過的最後一面。

    過去的二十年裡，蝙蝠俠從沒有戰勝你們。

    但今天，韋恩贏了！」

    話音落下，布魯斯面色平淡的轉過身，而地上躺著的小丑則緩緩坐了起來。

    他坐在血泊中，遺憾的搖了搖頭。

    「嘖嘖，布魯斯，韋恩贏了，韋恩真的贏了麼？

    知道麼，布魯斯，小丑從不覺得小丑贏過，因為什麼都沒有剩下的小丑，哪怕贏了，也什麼都不曾擁有過。

    那麼你呢？

    看啊，看看你那張冷臉，你是認真的麼，幹嘛要如此嚴肅呢？

    笑笑吧，就像我這樣，笑笑吧～～。

    看看你自己，你那滑稽的樣子讓我替你感到心疼，布魯斯。

    你欺騙不了你自己，你的淡然，無非是自以為找到了合理改變自己的途徑。

    你變了，你真的不再是蝙蝠俠了。

    你毀了我唯一的樂趣，也讓我失去了唯一的朋友。

    這……哈哈哈，這可真讓我感到難過。

    小丑逗人笑。

    可是……，誰逗小丑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