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麥嘉叫來之後,才過沒多久,朱永剛就有些後悔了。
是,於東確實沒有說要挖牆腳,但是從麥嘉進到辦公室之後,他們幾個人就一直在討論文學創作的事情。
平時蔫了吧唧的麥嘉,一聊起來文學創作, 特別是跟諜報有關係的文學創作時,他就一身勁。
麥嘉跟莫言還是師兄弟,莫言1984年考進軍藝文學系,當年徐懷中因為看到了莫言的《民間音樂》,所以破格給了莫言一個考試機會。
而麥嘉則靠著《變調》和《人生百慕達》這兩部作品在1989年進入了軍藝,再加上轉業都被分配到蓉城電視台,所以兩人比較有淵源。
莫言見麥嘉依舊對文學創作保持著熱情和渴望, 便鼓勵道:「麥嘉啊,你的這份熱情和才能, 可不能被浪費了啊……」
說到這,莫言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朱永剛,輕咳了一聲,繼續說道:「蓉城是個好地方,蓉城電視台是個好地方,你們朱主任更是個大大的好人,在這樣的環境下,絕對有條件支持你創作的。」
麥嘉還沒應聲,朱永剛就點頭說道:「是的,是的,麥嘉在台里是編劇,平時也不用坐班,自由時間比較多。我們台里當然也希望他能沉下心來搞創作,給我們台帶來更多更好的劇本。」
同樣是創作,小說跟劇本就是兩回事了。
雖然小說可以改編成劇本, 但是效果卻完全不一樣,朱永剛是怕麥嘉跟於東還有莫言他們聊過天,之後一門心思地要搞文學,搞小說,劇本這塊就落下了。
最關鍵的是,小說如果寫多了,說不定過不了多久麥嘉就在電視台待不住了。
別說他自己了,到時候什麼作協之類的組織肯定也會盯上他。
於東看著朱永剛的緊張模樣,暗自笑了起來,他知道,即便他們今天不來電視台,不見麥嘉,麥嘉自己也一定會拿起筆寫小說的。
正如朱永剛自己所說,麥嘉在蓉城電視台不坐班,時間非常自由,他有足夠的事情去搞文學創作。
當然,於東也知道,朱永剛緊張歸緊張,但絕對不會妨礙麥嘉搞創作的。
他們單位確實需要一個優秀的編劇,但是如果能出一個優秀的作家, 能幫他們單位拿點獎,那就更好了。
麥嘉這個人給於東的印象,就是很沉默,聊到文學創作和諜報的時候,他會多說幾句,整個人會動起來,但是大部分時間,別人說話的時候,他都不太願意插嘴,只是靜靜地聽著。
他也不知道是從哪兒回來,肩上挎著個書包,一進來就老老實實地坐在板凳上。
按理說,他比於東還要大幾歲,跟畢飛雨一樣大,應該要顯得成熟些,但是他挎包坐在那兒的樣子,文質彬彬的,就像個還沒有畢業的大學生。
他已經離開家鄉很多年,但是說話的時候,還帶著濃重的南方口音。
有時候,於東還能在麥嘉身上看到一點點緊張的感覺。他顯然在抗拒和隱藏這種緊張感,卻無形中把這種緊張感給放大了。
這種緊張的感覺,於東在麥嘉的作品中感受到過,特別是《私人筆記本》這部小說,緊張而又孤獨。
這跟麥嘉的童年經歷有關,因為背景問題,他在小時候經常受到欺負,這段經歷讓他變得不太愛說話。或許也是因此,孤獨成為了他小說裡面的主旋律。
但是於東還是能感覺到,麥嘉不願多說話,卻還有極強的傾訴欲,有時候莫言跟余樺他們聊得起勁時,麥嘉會抬抬頭,張張嘴,大家以為他要說話,但他卻只是笑了笑。
……
於東他們在蓉城只多留了一個晚上,頭天晚上他們帶著麥嘉出去喝酒。
台裡面的幾個領導也在,一大桌人,只有兩個人沒有喝酒,一個是王曉波,另一個就是麥嘉。
台里領導勸他喝酒,說是這麼好的日子,不喝酒可惜了,他只是真誠地拒絕說:我不會喝酒,真的不會喝酒。
說完這一句,他又跟著說了一句:你們也少一點。
第二天,回金陵的飛機上,余樺又聊起麥嘉。
「這小子以後肯定只能搞創作,不然他在單位裡面肯定混不下去。」
畢飛雨笑道:「你這算是夸還是貶?」
「不是夸也不是貶,只是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
「不抽菸,不喝酒,不打牌,就在單位混不下去了?」莫言笑了笑:「余樺你對機關單位還是有偏見。」
余樺乜了一眼莫言,「你沒偏見,那你的《酒國》怎麼寫出來的?」
莫言爭辯道:「我的《酒國》又不真地寫喝酒的事情,是要隱喻……跟你說不明白。」
「哈哈,其實我說他在機關單位混不下去,並不是因為他不喝酒。你能看得出來,這小子臉上時刻都帶著一點『拽』,不熟的人還以為他愛拿勁。」
「你跟他也不熟,你也以為他愛拿勁?」王曉波問。
「我不一樣。」
「你有什麼不一樣?」
余樺笑呵呵地吹起牛來:「我這個人,善與通過外表,看到人的內心。」
……
回到燕京之後,他們休整了兩天,然後趕往了美國。
這次去美國人很多,大家都帶了家屬,準備等簽售結束之後,在美國那邊好好逛逛。王曉波一個人去的,不過他妻子李銀河人就在美國,這次過去也算是團聚了。
《舊書》八月九號全球同步發售,七號的時候於東他們就到了紐約。
吉米派了一輛小巴車接他們,從機場去酒店的路上,莫言的女兒管曉曉忽然指著車窗外喊道:「哇,那是東叔的小說海報麼?」
眾人都朝管曉曉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棟六七層摟的房子外面掛著一面巨幅的海報,上面的兩個巨大的字母「yu」讓人一眼就能看到。
在「yu」下面用英文寫著yu的新書《舊書》以及一串數字1997.08.09。
整個海報非常簡單,沒有一點花里胡哨的東西,藍色底面,紅色字體,非常顯眼。
王曉波看著海報,笑道:「這宣傳是給深空公司給玩明白了。」
第五二六章 玩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