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子良和秘書按照村民的指引，來到一個叫堯梭派出所的小院子，看到小院子裡坐著十幾個村民。他們屁股下面是磚頭，不是凳子。一個身穿輔警服裝的男子在給村民講課：

    「……啊，這個呢，你們家裡的一些破事，不在村里解決，不在鄉鎮解決，非要到縣裡上訪，有什麼用呢？到時還不得轉到這裡來？所以呀，別折騰，老老實實本本份份地生活比什麼都強，是不是？……有那個閒工夫，不如到工地去搬搬磚，一天兩三百呢……」

    坐著的村民大部分在抽悶煙，巴嗒巴嗒地吸著沒抽菸的支著頭看天空，探索著宇宙的奧秘。

    那名輔警自顧自地說著，也不管下面的人聽不聽。他講了一會兒以後，發現不對勁，看到不少村民看著大門口，他也轉過頭，就瞧見孟恩龍在用手機拍照，馬上變了臉，嚴厲地喝道：「幹什麼的？」

    邊說還邊站了起來，怒氣沖衝出門來搶孟恩龍的手機！

    孟恩龍自然不給他：「你在給村民培訓教育，我給你宣傳有什麼不好？」

    「給不給？不給我把你銬起來信不信？」那輔警聲色俱厲地說。

    「為什麼要強制給村民上課？這段時間是農忙季節，你不知道嗎？」羅子良淡淡地問。

    那名輔警看到這名說話的青年很有氣勢，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派頭，停下腳步，不由自主地說：「我在給他們普及法律知識呢。」

    「普及法律知識？把你手裡的文件給我看一下。」羅子良伸出手去。

    「這是你能看的嗎？」那名輔警急忙把手縮了回去。

    「放肆！你知道這位是誰嗎？市委組織部的羅部長！」孟恩龍喝斥道。

    那名輔警一呆，孟恩龍就趁機把他手上的文件拿了過來，遞給了羅子良。

    羅子良看了看，不禁皺起了眉頭！

    這是峰洞縣委辦公室的一份紅頭文件各局、辦、委，各鄉鎮：近期市委領導要到我縣檢查工作，請各單位務必管理好自己轄區內的相關問題，如履職不力的，將追究該單位一把手的責任……

    「這份文件先借給我用一下。」羅子良說著就隨手又遞給了孟恩龍。

    「羅……羅部長，您不能拿走哇，您要是拿走，我這工作就沒有了，我上有老下有小的，怎麼辦呀？」那輔警快嚇尿了。

    「給他電話號碼，有事情打電話找我們。」羅子良對秘書說。

    孟恩龍就把自己的手機號碼報給了那名輔警。

    那名輔警得到電話號碼，如獲至寶！終於放了心。

    「讓這些村民都回家，就你那口才，說話有人聽嗎？自己還是多學學吧。」羅子良又說。

    說完，羅子良就上了車，讓孟恩龍開回城。

    孟恩龍有些不解，就問：「羅部長，這裡那麼多被管制的村民，肯定有喊冤受委屈的，正好可以收集證據，拿到第一手資料……」

    「我們現在已經不搞紀檢工作，管不了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與其做這些不痛不癢的小事，不如換個主官來得徹底！」羅子良眯著眼睛說。

    「我明白了。」孟恩龍說。

    羅子良也不想再去調查了解什麼，回到縣城以後，就跟峰洞縣的縣委書記徐玉山說：「徐書記，你通知一下，我想和你們縣正科級以上幹部見個面，說幾句話，然後我們就回去了。」

    徐玉山巴不得市委組織部的人員趕緊離開呢，聽到這麼說，爽快地答應了。

    第二天上午十點，縣直各部門負責人、各鄉鎮一把手齊集峰洞縣會議禮堂，一百多人參加了會議。

    羅子良和峰洞縣四大班子領導坐在主席台上。縣委書記徐玉山主持會議。

    徐玉山說了一番熱情洋溢的話以後，伴隨著熱烈的掌聲，羅子良緩緩拿出那份紅頭文件，問台下的人員：「這份文件你們都見過吧？」

    文件一亮出來，會議禮堂里的掌聲戛然而止！

    台下的官員們，不禁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覷……

    徐玉山坐在羅子良身邊，很是好奇，他的位置看不清是什麼文件，就探出身來，伸長脖子去看。待看清楚的時候，也傻了！

    整個會議室里鴉雀無聲，落葉可聞，沒有人說話，沒有人交頭接耳，也沒有人看台上，都是眼觀鼻、鼻觀心，猶如老僧入定。

    羅子良憤怒地敲了敲桌子，嚴厲地說：

    「身為一名領導幹部，吃香的，喝辣的，過著體面、有尊嚴的生活，難道你們的工作就是為了應付上級檢查？

    「作為縣直各部門、各鄉鎮的負責人，你們也別說是縣裡的命令，你們的工作都做好了嗎？有沒有做到位？如果做好了，這份文件對你們來說，也沒有什麼用處了，對不對？把上訪的村民帶到派出所去聽課，虧你們想得出！

    「縣裡的領導幹部，尤其是縣委常委，這份文件的出台，是你們同意了？還是不敢說話？你們還有沒有一點原則？還有沒有一點底線？

    「紀檢監察部門的同志，你們一天到晚在幹什麼？在看人的臉色做事情嗎？有沒有本事？有沒有膽略？都沒有的話，不如下來，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曾經有一位領導人說過一句話，不唯上，不唯書，只唯實。意思是，不是一味輕信書本知識，不是一味盲從領導的指示，只是看實際情況來決定我們的工作方法。

    「用現代的話來說，你們在坐的人，每個月領的是納稅人的錢。誰是納稅人？就是廣大的人民群眾！吃人家的，穿人家的，住人家的，你們總得做點有意義的事情呀，是不是？……」

    羅子良的話，讓台上台下的人呆若木雞，尤其是徐玉山，一張本來紅光滿面的臉，變成了豬肝色！

    說完話，羅子良也不再打招呼，帶著市委組織部的人離開了會議禮堂。

    呆住了一分多鐘，徐玉山也不說什麼，站起來夾著公文包也走了。

    他來到自己的辦公室，關上門，掏出電話打給妹妹徐玉鳳，把這件事情跟她詳細說了，讓她在市里活動活動，想辦法挽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