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母女兩回到家的時候，趙月娥正和小燕奶奶坐在家門口說笑，手裡在掰著豆角，旁邊地上放著三根黃瓜，一些青椒和小蔥。
趙月娥抬頭看見她們，笑著開口：「回來了，米我已經淘好下鍋了，水也放好了。」招呼完，又繼續和小燕奶奶聊著。
林秀讓林小歡幫忙一起摘菜，自己去煮飯。
林小歡這會有一肚子的疑問，卻礙於外人在場，只能悶在心裡。
另一邊，老軍長送走了吳大丫幾人，夫妻兩也開始準備午飯。
「老林，這吳大丫是個難處的人。」李春花說這話的時候，手裡正切著一塊臘肉。這是他們在省城裡醃製曬好的，就怕剛回來，家裡沒種菜，沒什麼吃的。
林文才在鍋底下燒火，聽了這話，冷著聲音接道：「她家老二媳婦才過世，就動了歪心思。」
前天，他們剛回來，村支書和村長晚上就過來了，把村裡的狀況簡單說了一下，所以他們現在對村里各家的情況，都知道個大概。
李春花微微嘆氣，把切好的臘肉裝盤，才開口：「林秀丫頭是個可憐的，快四十了也沒嫁人，身邊還帶著女兒，不過她女兒倒是個機靈的，看著討喜。」
提起林小歡，林文才一直冷著的臉也有了一絲笑意。
「我也看小歡是個好孩子，我都想把這丫頭訂下，留給我們家軍軍。」
李春花一聽，趕緊打岔，「你別瞎說，小歡是個好丫頭，但是和軍軍不合適，自己孫子你心裡沒點數啊。」
提起那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小滑頭，林文才也頭疼，「不提那混小子了。」
頓了一秒，他才接著說：「小歡是個聰明的，看她阻止吳大丫說話，應該是不贊成這事，就看林家大人們的態度了。」
李春花點點頭，心裡也希望這事不成，女人不僅怕找錯郎，也怕遇到難纏的婆婆。
他們的關心，林家這邊不知道，這會正在吃飯。
趙月娥看林小歡一直低頭扒飯，就給她夾了幾塊涼拌黃瓜，然後看向林秀開口：「你們去老軍長家可遇到什麼事了？」
她感覺母女兩從老軍長家回來後，都有些不對勁。
林秀神色微變，抿著嘴想了幾秒，才應道：「媽，前頭莊王家嬸子有沒有和你說過什麼？」
趙月娥拿著筷子的手微頓，吃驚地看著林秀和林小歡，「你們和她遇上了？」
林小歡也咽下了米飯，看著她默默點頭。
「哎，我都拒絕了，吳大丫怎麼又找你開口了。」趙月娥小聲嘀咕著。
原來就今天早上，她在小菜地種菜，吳大丫不知從哪過來，偷偷摸摸湊到跟前，說想讓她家王二討了林秀做老婆，她當時就拒絕了。
她雖然想秀秀能成家，但也知道王二不是良配。
「沒想到她還不死心。」趙月娥的臉色有些難看。
林小歡一聽，心裡罵著mmp，那吳大丫果然是這個心思。
不過她也真好意思啊，自家媳婦才去世幾天，她就急著張羅著再娶了？
相比祖孫兩的怨憤，林秀作為當事人卻沒有過多的表情，只是默默扒飯。
林小歡心裡著急，轉了轉眼珠小聲開口：「媽，你別多想，姥姥都拒絕了，下次再遇到她，你也直接拒絕，我看她臉皮有多厚，這種事又不是她一廂情願就行的。」
林秀聽到這裡，終於放下了碗，對著她溫柔地笑笑，這才轉向趙月娥開口：「媽，我知道這麼多年，你心裡始終焦心我，現在要是有人和我提親，我也會考慮考慮的。」
「秀秀？」
「媽！」
趙月娥和林小歡同時出聲，一個疑惑，一個驚嚇，都不願林秀委屈自己。
林秀對著兩人搖搖頭，先是看著林小歡柔聲道：「小歡，媽知道以你的成績，明年肯定能考上，以後你就吃國家飯了，我也不用擔心。
你哥大柱也到了能講親的時候了，我要是出嫁多少也能幫一把，這麼多年都是你舅在照顧我們。」
林小歡聽到這裡，眼睛有些酸澀。
林秀摸了摸她的頭，突然話鋒一轉認真道：「但是，提這事的是王家，我不會同意的。」
林小歡還來不及掉落的眼淚，就這樣凝固了，「媽，你說真的？」
林秀不回答，而是看向趙月娥繼續開口：「媽，吳家嬸子，你比我了解，自私貪便宜，還有當年的事……」後面的話她沒有再說下去，但是臉上的神情卻有些憤然。
林小歡看著她，心裡有了猜測，當年的事，是說王二曾經提親的事嗎？
她還來不及開口問，就聽見王華的笑聲了，一抬頭，就看見林山一家四口走了進來。
「看，我講她們在吃飯吧，你還不信？」王華嗔怪地開口。
林山憨厚地笑笑，「不是不信，就想來看看，也跟媽和秀秀講下交公糧的情況。」
夫妻兩說笑完，這才發現趙月娥三人神色不對。
手裡提著一小塊豬肉竄上來的林大柱也發現了，原本興奮地神色瞬間黯了下來，自己半天不在家，家裡發生什麼了？
「媽，家裡怎麼了？」林山幾步走上前，站在她們吃飯的木桌邊關心道。
王華看了看林秀，心裡也猜到了大概，就接過話開口：「是不是王家和秀秀的事？」
趙月娥這才抬頭，看著林山幾人輕輕點了點頭。
「王家？哪個王家？又關秀秀什麼事？」林山一臉茫然，不明白她們在說什麼。
林秀起身，對他輕聲解釋著：「是吳大丫，她想讓我嫁給王二。」
林山愣住了，吃驚地開口：「你要嫁人？」
話一出口，他也反應過來了，「剛死了家屬的王二？他們王家想得美，一個好吃懶做的老鰥夫也敢打我妹妹的主意！」
林小歡默默低下了頭，嘴角緊抿，使勁憋著笑。
雖然舅舅對王二的評價沒錯，但是這年代，像媽媽這樣一直未婚住在娘家，還帶著一個女兒，也不是光彩的事。
不過，這麼可愛誠實的舅舅，她很喜歡呢。
林山看大家不吱聲，又接著表態：「他們想都別想，媽，這事我可不同意，王二那是出了名的不著調，吳大丫又是個難纏的人，秀秀過去肯定受罪。」
林秀聽了他的話，心裡很暖，也道出了壓抑很久的心聲，「這麼多年，吳大丫經常在他們莊背後說我是個沒人要的老姑娘，帶著小歡待在娘家……我也一直忍了……」說著說著她就紅了眼。
王華明白她的感受，趕緊走過去扶著她安慰著。
林山一聽就特別生氣，「你是我們林家的丫頭，我們林家養著怎麼了，礙著她王家什麼事了。」
林大柱看小姑哭了，心裡也火了，扯著嗓子吼道：「我就說那吳大丫是個長舌婦，我小姑又不吃她家飯，真是狗拿耗子！」
林小歡的頭更低了，嘴巴也抿得更緊了。
她正被林家兄妹情感動著，結果林大柱突然吼出這麼一句話，她差點噴笑出聲。
「大柱，這話在家講可以，出門不要亂說。」王華嚴肅了臉看著林大柱。
在村里，不管怎樣，晚輩當眾罵長輩都是不應該的。
林小歡憑著記憶也知道這點，但是她很贊成林大柱的說法，所以偷偷對他豎起了大拇指。
林大柱覺得自己沒說錯，心裡正不服氣，突然就看見了林小歡的表揚，立刻來了精神。
哼，還是小妹明白事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