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晚飯，天色還沒黑，林小歡和家裡說一聲，就去找老軍長。

    釀葡萄酒的材料就差白糖了，不僅價格貴，還需要糖票才能購買。

    在村里，糖票按人頭統一發放，一個人一季度才二兩，一家人攢一年也才幾斤糖票，平時大家都捨不得用。

    所以，林小歡一想到自己要二十幾斤白糖，就有些頭疼。

    這根本不可能啊。

    好在下午碰到了老軍長，他對葡萄酒的喜歡，讓林小歡有勇氣找他尋求幫助。

    她走到院門口，發現大門緊關，就有些奇怪，村里除了晚上睡覺，家家戶戶的大門都是敞開的。

    「林爺爺。」林小歡客氣地敲著門，這才發現大門不僅關著，還從裡面栓上了。

    隨著話落，她就聽見院子裡有了一些聲響，緊接著就傳來倒水的嘩啦聲，和急切的跑步聲。

    什麼情況？她有些莫名其妙。

    「來了。」下一秒，院子裡就傳來蘇落的應聲，一向冷靜的語氣，這次竟意外帶著一絲緊張。

    哐哐幾聲過後，大門就被打開了。

    林小歡看著眼前頭髮還在滴水的蘇落，有些傻眼，視線也慢慢下移，發現他的臉上也沾著水，上身軍裝的領子也被暈濕了……

    這樣的蘇落，再加上剛剛聽到的水聲，是在洗澡嗎？

    一想到洗澡……她突然有些尷尬，小臉也開始發燙。

    咳咳，自己為什麼要臉紅，他洗澡和自己有什麼關係，林小歡低著頭在心裡默默鄙視自己。

    蘇落見她兩頰泛著紅暈，又低下了頭，剛冷靜下來的臉上也閃過一絲不自在，不自覺伸手抵著鼻尖輕咳一聲，「進了吧。」

    說完話，他就率先轉身往屋裡走去。

    林小歡抬眼望著他挺拔的後背，覺得他就是大家常說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人。

    一想到以前和朋友開玩笑說過的話，林小歡的臉頰就再次熱了起來，嚇得她立刻輕咬下唇，拍拍小臉就走了進去。

    這時候，林文才也從屋裡開門走了出來，看見蘇落打趣道：「小蘇，你一向對任何事都是一副冷淡的樣子，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你慌張無措呢。」

    「你看錯了。」蘇落平靜地回著話。

    「你的風紀扣沒扣上。」林文才盯著他的衣領子，笑眯眯開口，眼底有著一抹揶揄。

    蘇落有剎那的怔住，隨後就面色不變地看著他，輕聲接道：「老首長你的眼神還是那麼厲害。」

    說完也不管林文才的反應，就自顧上了樓。

    林小歡聽見他和老軍長的對話，又見他上了樓，目光就一直看著他的背影。

    心裡有著奇怪，老軍長說蘇落是他的下屬，但是感覺兩人關係很親厚，而且部隊難得有假期，蘇落既然放假，為什麼不回家，而是第一時間來老軍長家裡，還有在這長住的架勢。

    「小歡，吃晚飯了沒？」林文才的注意力也轉到了林小歡身上。

    林小歡和他簡單寒暄幾句，就說明了來意。

    一聽釀葡萄酒要白糖，而且是那麼多，林文才心裡也有些吃驚，但是面色不變，「你家裡能弄到多少白糖？」

    林小歡沉默了幾秒，才小聲開口：「林爺爺，你能幫我弄到全部白糖嗎？錢和糖票等到年後我一起還你。」

    她估算了一下酒罈，能裝80斤左右葡萄酒，這需要葡萄大約120斤，白糖24斤，白糖的價格是8毛一斤，一共需要19塊2毛錢。

    這對現在的她來說，就是一個天文數字，但是只要能把葡萄酒賣出去，這些錢就是小數字了。

    而且，鎮上人的糖票供應是一人一個月二兩，到時候可以讓大姨幫忙從熟人手裡收購一些，糖票也不成問題了。

    林文才一聽，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想了幾秒微笑道：「可以，不過要等幾天。」

    「太好了，謝謝林爺爺。」林小歡一聽，就立刻笑道。

    雖然她知道老軍長可以做到，但是沒有得到答案，心裡就一直緊張著。

    「你到時候可得多送我一些葡萄酒。」林文才看她神色明顯放鬆下來，就忍不住笑著打趣，至於白糖他並不打算讓她還。

    「那是一定的。」林小歡嬌笑地應著，隨後又小聲道：「林爺爺，這事我不想讓我媽他們知道。」

    儘管她很有把握會還給老軍長，但是林家其他人肯定還是擔心，所以還是不告訴他們的好。

    林文才明白她的心思就點頭應了。

    從老家在家回來後，林小歡就立刻洗刷了酒罈，放在門口晾著。

    第二天一早，太陽還沒升起，林小歡就叫上林大柱和林麗麗上山，三人推著一個板車，帶了兩個竹籃，一個竹筐。

    剛到山腳，他們就看見很多軍人在跑步。

    雄赳赳氣昂昂地陣勢，整齊嘹亮的口號，讓林小歡看著眼前一亮，緊緊盯著他們的身影。

    山上已經很久沒見到陌生人了，何況還有兩個小美女，士兵們雖然努力目不斜視，但是心裡難免又驚又喜，都覺得腳下一輕，跑起步來更加有勁。

    在隊伍的後面，林小歡意外發現了蘇落。

    和他並排跑著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軍人，從軍裝的口袋上看，那人是個軍官。

    軍人們漸漸跑遠，林小歡才收回視線，依依不捨地上山。

    到了山上，他們剛開始摘葡萄，一隊軍人就上來了，蘇落和那名軍官走在最前面。

    「蘇大哥。」林小歡微笑著打招呼。

    蘇落對著他們點點頭，就和身邊那個軍官對視一眼。

    那軍官轉身對著身後的十人開口：「回去整理內務前，對你們進行五分鐘加訓，自由行動，每人在規定時間內摘十斤葡萄，還要保證葡萄質量。」

    十人一聽，又看了看林小歡和林麗麗，個個臉上都露出躍躍欲試的神情來。

    軍官見此，就直接喊了計時開始。

    他話一落，士兵們立刻竄了出去，紛紛奔向山坡的葡萄。

    林小歡整個過程都有些恍惚，直到耳邊響起嘩啦啦的聲響，她才回神，看著穿梭在葡萄藤下身手矯健的士兵，滿眼的驚喜。

    他們果然是最可愛的人啊。

    不過，蘇落這是明晃晃的「以公謀私」啊。

    「老軍長的意思。」蘇落仿佛看出她的心思，小聲說了一句。

    軍官聽了他的話，眼裡閃過驚訝，這傢伙什麼時候會解釋了，立刻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林小歡，目光深邃。

    「替我謝謝老軍長。」林小歡聽了蘇落的話，立刻微笑著接道。

    蘇落沒再說話，只是點點頭，視線就轉向了那些士兵。

    軍官見此，目光溫和開口：「你好，我叫孫祥，是連隊指導員。」

    指導員？連隊其中的一個老大？林小歡特別吃驚。

    緩了兩秒，她立刻禮貌地接道：「孫指導員，你好，我叫林小歡，是下面林大莊的村民。」

    孫祥溫和地笑笑，隨後就轉向蘇落聊著，「最近連里有些忙，老軍長回來好幾天了，我都沒機會去他家裡看看，等這周末麻紡廠放假，我和我老婆一起過去。」

    蘇落沒有說話，依舊是微微點頭。

    林小歡聽見他的話，腦子裡卻閃過什麼，可是又沒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