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這一走，指不定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家裡就落入方姨娘的掌控了，萬一」後面的話太晦氣，鍾麗媚不想說，呸的一聲，朝地上吐了口口水。

    「她做夢！還有你弟弟呢，他跟著老太太去南邊探親，等到初春化了冰，也該回來了。咱們娘倆且出去避避風頭，等那時回來，你爹也該帶方氏那個賤人走了。」說到後來，姜氏咬牙切齒的，恨不得生吃了方姨娘。

    鍾麗媚還想說啥，被姜氏攔住，把她打發走了，然後，姜氏讓紅芙上街去買五芳齋的點心，順便送封信過去。

    五芳齋是百年老店，但很少有人知道，老闆已經換了，轉讓給了韋桐，落入他最寵愛的姜姨娘的手裡。所以，紅芙為避嫌不去韋家，直接把姜氏的信給掌柜的轉交給姜姨娘。

    沒多久，鍾大將軍哥倆就在書房得到消息，紅芙送到五芳齋的信，已經交到了韋桐手裡。鍾大將軍神色一如平時的冷，只是眼眯了眯，有厲芒閃過，被刀劍磨出厚厚老繭的手指，在書案上一下一下的敲著。

    鍾五爺瞟了大哥一眼，揶揄道：「被自己的女人賣得這麼徹底，大哥還能沉得住氣，弟弟也是佩服。」

    「她是你大嫂。」鍾大將軍冷冷的說。

    「你把她休了，她就不是了。姜家就是一些養不熟的白眼狼。」別人怕大哥，鍾五不怕，說話向來百無禁忌。

    鍾大將軍搖了搖頭，說：「就讓她在莊子上養病吧。」

    鍾五擰緊了眉頭，不解的問：「姜家有什麼讓你顧忌，事到如今，你還要對那外吃裡扒外的女人繼續容忍下去，你要忍到什麼時候，是不是想看到我身陷囹圄？」

    「你不懂。」

    聽到這三個字，鍾五抓狂了：「就是不懂，才問你，你倒是說啊！」

    沉吟片刻，鍾大將軍說了個名字，姜潮。

    鍾五博聞強記，馬上想到這人死了快二十年了，是前大嫂的嫡親兄長，也是鍾麗妍兄妹的親娘舅，是為了救北寒皇而死。他不由愕然：「大哥，最初你娶姜家女聽說就是陛下的意思，所以，後來續弦你也是娶了姜家女，難道你要用一生替陛下報救命之恩？」

    鍾大將軍沒有否認，嘆息一聲，隱晦的說：「姜潮在陛下心裡是不同的。」

    聞言，鍾五的怒火消失，湊到書案前，壓低聲音說：「難道那位真有龍陽之好？」

    「休得胡言！」

    被大哥罵了，鍾五仍振振有辭：「自家兄弟透個實話怎麼了，何況，若是真的，我就得儘量避開林煜，若不然，我就要儘量拉攏林煜。」

    鍾大將軍默然，也算是默認了。

    鍾五皺緊了眉頭說：「既然如此，把二丫頭送去宮裡這一手棋就是個廢棋啊。」

    「廢棋。」鍾大將軍咂了咂這個詞，臉上有陰霾浮現，瞬間又恢復如常，沉吟道：「她能進宮安享生，就是她的福氣。」

    「二丫頭的才情遠非她兩個草包妹妹可比。」鍾五不甘的嘆息一聲，又說：「早知如此，還不如由著方氏折騰，把四丫頭送進宮，讓二丫頭嫁給厲天鈞，鍾家跟鎮國公府聯姻，對家族更有利。」

    「你是嫌陛下眼裡沒刺，要往他眼裡栽根刺嗎，愚蠢！」鍾大將軍不悅的斥道。

    挨了罵的鐘五也來火了，眯起了眼，帶著一抹審視，聲音極低的說：「我曾偷聽到娘跟爹說話，娶姜氏之前，你是有婚約的，不過女方毀了婚，那位就是鎮國公府的」

    「不想死，你就給我閉嘴！」鍾大將軍厲聲喝道，同時一掌拍在書案上，挺結實的黃梨木書案，被一掌劈斷，又被他一腳踹飛。

    鍾五被書案的碎片擊倒，滾倒在地上，面帶驚色的看著大哥，儼然是一頭暴走的狂獅，戾氣暴起，氣勢懾人。他怕了，從沒見過大哥如此狂怒的一面，他開始後悔揭穿了大哥一直深藏的秘密。

    下一刻，鍾大將軍飛身躍來，彎下腰，一把掐住鍾五的脖子，擰小雞一樣擰起來，臉對著臉，聲音低沉的警告：「給我記住，鍾家跟鎮國公府從來沒有過交集。否則，我不介意親手擰斷你的脖子，免得你給鍾家招來滅門之禍！」

    鍾五怕了，從未有過的恐懼湧上來，幾乎要將他淹沒。他甚至以為會死在大哥手裡，快要窒息的時候，掐在脖子上的手鬆開了，他像個沒有生命的布偶倒地。

    「你永遠不知道那個人有多可怕，在他的面前，你無所遁形，不該有的想法，切不可有。否則，你會發現有時候死都是一種奢望。你只能臣服，千萬不要試圖挑釁他，那後果，你承擔不起。」

    書房裡，響起了鍾大將軍低沉的話語，無比消沉，帶著恐懼，在他臉上還有種惡夢醒來之後的驚悸。

    這樣的大哥，還是那個戰無不勝的軍神，還是他英武不凡的大哥嗎？

    鍾五忽然不確定了，恐懼像翻騰的湖水湧上來，幾乎讓他遭到滅頂之災。最後，是大哥的話救贖了他。

    「出去，讓麗妍過來。」

    話音入耳，鍾五驚如逃兔，猛的彈跳起來，飛快的衝出去，出門的瞬間，頭撞在門框上也不覺得疼，腦子裡就剩一個念頭，快跑！

    蘇蕙看到他的時候，整個人臉色發青，嘴唇死白，兩眼無神，簡直就是一個遊魂走進來，她不由奇道：「五叔，這是怎麼了，大白天你撞鬼啦？」

    鍾五聞聲看來，眼珠子轉了轉，才恢復了一些，生澀的說：「去你爹的書房，他找你。」

    「你不會是惹惱了大冰塊，被他收拾了吧？」蘇蕙很有些幸災樂禍的笑道，呵呵，誰讓他出賣自己呢，活該倒霉！

    看鐘五不言語，蘇蕙又奇了：「五叔，你到底幹什麼蠢事了？」

    「五叔幫不了你，你老老實實進宮吧。」鍾五看向她，消沉的說完，就轉身走了，不管她怎麼叫，都沒再答理。

    蘇蕙看向前院的方向，眼裡有一抹沉凝，聽起來似乎是鍾五為了她進宮的事情，跟鍾大將軍發生爭執才被收拾了，可是，鍾大將軍至於反應這樣激烈嗎，還是，其中有什麼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