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

    陸晚回過神來，然後微笑。

    這樣的笑容，落在搖光的眼裡，看起來就特別的生動。

    短短的數年時間，陸晚真的變了。

    以前，他是一個不苟言笑的人。他不苟言笑，不是因為他嚴肅，而是因為他完全不懂得微笑，以及不懂得為何需要微笑。

    那個時候，陸晚的眼前只有煉器，他甚至不懂得情緒為何物。

    那時候的陸晚，真的更像是一台機器。

    而今時今日，情況就真的不一樣了，搖光甚至無法想像，陸晚的臉上居然會出現如此生動且富有感染力的笑容。

    「你變化很大。」搖光說。

    陸晚苦惱的道：「是啊，總是有好多事情要處理，總是有說不完的話。這世界上有聰明人，但也有許多笨蛋啊。」

    「笨蛋？」搖光問。

    陸晚吐槽道：「明明很簡單的問題，但是怎麼也學不會，這不是笨蛋是什麼？太笨了呀。」

    搖光笑道：「天資不同。」

    陸晚：「以前，我一直以為，世間的人都是你這樣、唐部長這樣、陸辰這樣的聰明人，現在才知道，不是的啊，有些人就是笨的不可救藥。」

    搖光：「讓你厭惡了吧。」

    陸晚反問：「為什麼要厭惡？」

    搖光反而被問住了：「既然是笨蛋，那當然令人討厭啦。」

    陸晚恍然大悟，明白了搖光的邏輯，但卻搖搖頭，說道：「不是這樣的。」

    說完，他就繪聲繪色的講述道：「笨蛋是笨蛋，討厭歸討厭。我告訴你，笨蛋不一定會令人厭惡，有時候，笨蛋也很可愛啊。

    我教的學生裡面，就有一個笨蛋。

    學習煉器知識，他最慢。人家都懂了，他還沒懂；人家都會了，他還是不會。但他並不討厭啊。很多人都喜歡他，我也喜歡他。因為他總是會主動的幫人排憂解難啊，他會幫周圍的人解決很多問題，他也會幫我解決問題，甚至會努力的幫聯盟解決問題。

    他只是煉器天賦一般般而已。

    所以，笨蛋並不一定討厭哦。」

    說這句話的時候，陸晚眼眸里有明亮的光芒，仿佛是發現了什麼至理。

    搖光聽了，心中也非常的感慨。

    是啊，笨蛋不一定討厭，多麼樸素的認知。

    而這麼樸素的認知，卻讓陸晚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的興奮。

    這個瞬間，她徹底的明白，陸辰為何要建議陸晚多交朋友了。

    一個人，必須要在社會中存在，必須要在社會中有位置，必須要在社會中去學習、去發現，因此，陸辰就喜歡陸晚融入到社會。

    以前，搖光總覺得，陸晚太過生硬，大概是靈魂不完整的緣故。

    她甚至悲哀的去想，是不是因為這是多元融合的先天性缺陷。

    但陸辰卻顯然不這麼看。

    他認為，靈魂不可能自行的完整，必須要在社會中才能完善。

    事實上，陸辰是對的。

    人格不是天生就有，它是在社會中形成。

    而現在，陸晚已經融入了社會。

    他在社會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找到了自身的意義，他不再孤孤單單的搗弄著煉器，對於一個生命體而言，這才是存活。

    搖光真的為陸晚感到高興。

    「這就是生活，不是麼？」她笑著說。

    陸晚點點頭，認同的說道：「沒錯。這就是生活。修行不一定是生活，煉器不一定是生活，但現在的我，不管是煉器、修行、授課，這些都是生活。」

    這話看似矛盾，其實並不矛盾。

    他是在表達，生活是一種狀態。

    以前，陸晚煉器，只是因為他只能煉器。

    而現在，陸晚煉器，是因為他需要去煉器、他想去煉器。

    這就好比一個人，他把自己關起來，長時間不出門，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失去了自由。

    因為他有許多的選擇，他隨時可以改變。

    但監獄的囚徒則不行。

    他不出門，是因為他無法出門。

    這兩者是有本質的區別。

    以前，陸晚不干別的，那是因為他做不了別的。

    現在，陸晚即便不做某些事，也並不意味著他做不了。

    有選擇，即自由。

    而生活的狀態，則是在人與人之間找到自己的價值，找到自己的目標，找到自己的位置。

    顯然，陸晚是找到了。

    搖光聽到這話，忽然覺得，隱士會的真神似乎都錯了。

    在過往是數萬年裡，真神們高高在上，慢慢的脫離了人群。

    真神在脫離人群的時候，是不是也就意味著，他們其實走向了另一條死路呢？

    想到這裡，搖光便猛地發現，自己其實也不一樣了。

    這些年來，在地球社會的感染下，她其實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她像個小女孩一樣，看電視、上網、吃零食、買衣服，越來越像人，而不是像神。內心的世界也變得豐富多彩起來。

    而心靈的豐富，似乎也在反哺著什麼。

    搖光說不清楚。

    她的境界沒有變化，她的實力也沒有變化，但心境變了，然後有些東西開始在鬆動，但是現在還感知不真切而已。

    搖光無比的確信，這絕對是好事。

    對於真神來說，最大的悲哀在於不變。

    不變，意味著死寂。

    過往數萬年都沒有發生的變化，現在卻變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就是契機。

    因為某種直覺，搖光非常看好地球一方；而現在，搖光越發的確信，這個直覺是正確的。

    她在地球社會的這些年，看到了過往數萬年都不曾看到的東西。

    這真是個神奇的地方。

    搖光收斂了心神，笑著說道：「我第一次來這裡。你能不能帶去雪鹿小鎮和雪鹿谷轉一轉？」

    陸晚：「當然可以。我不僅可以帶你轉一轉，我還可以請你吃頓晚餐。」

    搖光咯咯的笑道：「你這是在追求我嗎？」

    陸晚一滯，隨即有些羞澀起來。

    他沒往這塊去想，但是搖光這麼一說，他反而羞澀了。

    搖光見好就收，笑道：「好啦，開玩笑啦。走吧，一塊去轉轉。這地方還真是蠻熱鬧的。」

    於是，兩人就一塊往外走。

    雪鹿小鎮，煉器師的聚集地，而今越發的繁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