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洛拉的「提議」，關鍵字就讓唐奇下意識生出心動的念頭。

    兩位女神之間的愛情史，而且還是沒有經過任何刪減的版本，即便並不是一個八卦的人，只是從博學者的角度出發，此時也應該瘋狂點頭，表示很樂意接受。

    不過很快，唐奇反應過來。

    在這個當口，他與芙洛拉之間很可能產生某個交易。

    安全起見，這個時間點不能接受芙洛拉的賄賂。

    唐奇忍著心痛，堅定的搖了搖頭，道：「不，我不需要。」

    得到回覆的芙洛拉，似是看穿了唐奇的口是心非，卻沒有揭穿的意思，神秘一笑，那讓人靈魂顫抖的聲音繼續傳來：「或許，你喜歡別的方式，雖然我臨近隕落，但念誦芙洛拉之名，你依舊可以獲得一些賜予。」

    「你喜歡任何生物，不論是人類，還是其他種族，我都能讓你獲得你想要的真愛。」

    「你需要什麼樣的肉體，不論多麼完美，多麼不可思議，我也可以給你。」

    「你有什麼欲望還未被滿足，我依舊可以幫助你。」

    ……

    伴隨著芙洛拉仿佛從另一個國度傳來，蘊著無窮誘惑的聲音，唐奇只覺自己的軀體、心靈都發生了一些變化。

    他的腦海之內，開始浮現出「偏愛」，有前世的痕跡，也有重生這一世新誕生的喜好……一些過線的東西，一些被他鎮壓的欲望，也開始如同藤蔓般瘋漲蔓延。

    「我……」

    芙洛拉看著目光迷離，探過來上半身的唐奇，笑得愈加神秘。

    但也便是這一刻，祂忽然發現，這個怪異的人類巫師嘴角，不知何時起勾起了一道嘲諷弧度。

    同時，能讓祂感受到無比劇烈的痛楚，以及讓祂維持理智的真理荊棘，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用力抽了下來。

    啪！

    「啊！」

    唐奇目中，自源內浮現出的，真愛、肉體與欲望之神芙洛拉，祂的一張絕美臉龐立刻呈現痛苦的扭曲，祂甚至當著唐奇這個人類的面，發出了一道慘嚎。

    祂張開紅唇，臉上細密的，發著光的絨毛，映照幽光內，竟表現出一種無比特別，神聖又妖異的美感。

    恍惚間，唐奇有種繼續鞭笞祂的衝動。

    好在，他壓制住了這種不正常的念頭。

    面色變得肅然、森冷，盯著芙洛拉，唐奇淡淡道：「女士，你的時間不多了，真理荊棘可以幫助你維持理智，可一旦承受太多，你將陷入無規則的瘋漲，或是衰變。」

    「我不是你的追隨者，以你如今的力量，也不可能強行扭轉我的意志。」

    「所以，儘快說出你願意提供的籌碼，你只想要一場交易對麼？」

    「如果你的追隨者們還活著的話，或許可以讓他們去打聽一下，我是如今超凡世界，信譽最好的一位巫師，很多神靈都與我簽訂過契約。」

    此刻的唐奇，宛如一位不解風情，還施虐的鋼鐵直男。

    芙洛拉從未被如此對待過，祂可是真愛、肉體與欲望之神。

    黑暗紀時，祂雖然是一位弱神，但由於祂所擁有的神性力量，以及那美到極致的真神之軀，祂被許多神靈的追求，其中不乏強力神靈，在一些超凡生物眼裡，祂更是至高無上的絕美女神。

    正是因為嘗試過許多，最後芙洛拉才會選擇與伊斯帕特拉妮相戀，祂想嘗試更特別的。

    芙洛拉沒有掩飾自己的痛苦與異樣歡愉，祂先是怨念的看了唐奇一眼，而後那眼眸內，忽然浮現出熱情、奔放的目光，直直看著唐奇，嘴唇微張，大膽而直接道：

    「如果是在那個久遠時代，你這麼特殊、神秘的人類巫師，一定會被我寵愛漫長歲月……」

    芙洛拉正要繼續說，那真理荊棘便又要抽下來。

    唐奇心底生出一種感覺：芙洛拉雖說秩序陣營的神靈，但恐怕也與『正義女神』這類神靈不同，不是什么正經女神。

    眼看著又要挨一記鞭笞，芙洛拉忽而話音直接一轉，正色道：

    「伊斯帕特拉妮，我的妮妮，我能感知出來，祂不但還活著，而且狀態很好，我給你我的一切，而你必須幫我……復仇。」

    「我拒絕！」

    幾乎毫不猶豫的，唐奇搖頭否決了芙洛拉的交易內容。

    開什麼玩笑？

    先不說芙洛拉的說詞是否完全正確，有沒有欺騙的成分。

    單單讓他為了一尊即將隕落的「瘋神」，去找神秘之中三大生命女神之一的麻煩，還必須幫助祂復仇，也讓伊斯帕特拉妮這位強力女神隕落。

    這種交易，除非唐奇瘋了，否則不可能答應。

    芙洛拉對於被拒絕，似乎並不失望，祂直直看著唐奇，道：「你誤會了，我不是讓你去襲殺伊斯帕特拉妮，那並不現實，除非你能讓『荊棘之主』幫你出手。」

    「咦，或許你還真的可以做到，荊棘之主既然願意給你一道本源神力，或許也會幫你出手一次，你和祂是什麼關係？」

    見芙洛拉「更改」交易內容，進入正式流程，唐奇將默默將生硬的「與你無關」四字吞了回去。

    「好友！」

    無比簡短的二字吐出，沒有提及荊棘之主已經轉世，也沒有提及拉斐爾的名字。

    而聽見這不可思議的關係，芙洛拉仿佛遭遇了什麼無法置信之事。

    第一次，祂那絕美的臉龐顯得有些呆滯。

    祂看著唐奇，似是囈語：

    「神秘任何一位『主宰』，都不會與普通的人類成為朋友，你……」

    芙洛拉正說著，忽然間好似看到了什麼，眉頭微微皺起，妖異、猩紅的眼眸中，一道似是具備某種力量的光華一閃。

    「你身上有『源』的氣息？」

    「而且，是那種力量，你……啊！」

    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痛苦的哀嚎，猛地從芙洛拉的口中響起。

    祂的眼眸內，悽美的血淚流淌。

    那兩團原本有些沉寂的「神性之源」，這一刻再度暴走，極致的污染，讓人生命、靈魂都陷入瘋狂的氣息，再次要入侵芙洛拉僅剩下的一絲「理智」。

    神色一變，唐奇抬起手臂。

    啪！啪！啪！

    真理荊棘一次次鞭笞下來，污染之潮再度消退。

    只是那過程中，唐奇感知到了一種脆弱，兩團還未完全融合，且被污染的無比徹底的神性之源，幾乎已到達某種極致，再暴走一次，真理荊棘將無法再起作用。

    艱難維持理智的芙洛拉顯然也知曉這一點，祂用一種驚訝、複雜的目光，看著眼前這位將祂「解剖切片」的人類巫師。

    祂沒有對剛剛的變故進行解釋，也沒有再進行任何試探，祂只是低聲道：「巫師，我不需要你去襲殺伊斯帕特拉妮，你只要拿著我隕落之後，留下的一件奇物。」

    「在未來的某個時刻，等伊斯帕特拉妮隕落之後，將祂的靈魂，封印到那件奇物裡面。」

    「我希望，祂永遠和我在一起，直至永恆。」

    「這麼簡單？」

    與初始的條件相比，這簡直輕鬆之極。

    「你認為祂會在未來隕落？祂如今可是神秘之上萬靈中，三大生命女神之一，祂掌握著生命的神性力量。」

    唐奇眉頭微皺，疑惑道。

    「相信我，巫師，祂會隕落的，祂竊取的那份『源』並不完整，僅僅比我的這一團更多些罷了，祂不會是那兩位女神的對手，儘管祂很善於偽裝，更何況……」

    說到後面，芙洛拉的聲音漸漸變低，似是感覺時間緊張，祂又轉折，接著道：

    「再等待一會，我將主動放棄所有。」

    「那個時刻，我的靈魂、自我意志、魔法知識、神性力量……它們會同時被解放，嗯，還有那種可以讓任何神靈失控，變得瘋狂、墮落的污染。」

    「你只有一次機會，獲得你想要的一切，並將污染放逐。」

    ……

    「等等？你不需要和我簽訂契約？」

    唐奇聽到最後，刻意多等待了幾秒，卻並未聽到芙洛拉提及契約，忍不住便問道。

    不需要智慧，也能觀察發現。

    自從剛剛那突兀變故之後，芙洛拉對待他直接變了一種態度。

    再未試探，進入正題。

    而且所提出的「交易」，看起來簡直是要白送唐奇一場巨大無比的好處。

    「芙洛拉雖說是一位弱神，但祂畢竟是萬靈之一。」

    「我對祂進行解剖切片，已是可以獲得極多好處的方式，但若是與祂提供的相比，簡直相差不知多少。」

    「就如同那位主動放棄所有的『生命之神』，原本與祂徹底融合的神性之源，竟然也能變成無主之物，唐奇甚至懷疑，包括伊斯帕特拉妮在內的三位生命女神，或許的就是獲得了那無名生命之神的遺贈。」

    「現在，芙洛拉也要如此？且並不打算與他簽訂契約。」

    「也便是說，唐奇完全可以得了好處之後，不履行對應的義務，按照超凡世界的規則，他不會承受任何代價。」

    不要說是唐奇，任何有著正常智慧的超凡者，都會忍不住懷疑，這裡面是否有著陰謀存在。

    芙洛拉依舊用一種複雜目光看著唐奇，聽出他的驚訝疑惑，這位走向死亡的女神，忽而露出一抹發自靈魂深處，解脫執念之後的笑容，純粹美麗讓人動容。

    祂不掩飾笑意，用一種少女般的語氣道：「我相信你！」

    「……」

    唐奇有些無言，有些莫名，他很想說：「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

    因為芙洛拉瀕臨死亡，且唐奇手中捏著真理荊棘，又是祂唯一可交流的智慧生命，雙方之間的地位極度不對等，芙洛拉幾乎一直在被唐奇「欺負」著。

    但這不代表芙洛拉真的處於絕對劣勢，若是祂願意的話，完全可以讓唐奇無法獲得任何好處，且付出慘重代價，只需要自爆即可。

    既然祂不願意解釋那些莫名之處，唐奇也沒有浪費時間詢問，也沒有糾纏其他。

    他腦海中思緒電轉，估算了一下剩餘的時間，即刻問道：

    「如何成為萬靈之一？」

    第一個問題快速問出，顯然他認為芙洛拉是一個可參考的信息源。

    「選擇一種力量，並跨過極限，到達該力量的終點。」

    芙洛拉沒有隱瞞，痛快回答道。

    祂與唐奇，似乎有了默契，直接進入快問快答的節奏。

    「萬靈晉升的方式都一樣麼？」

    「不一樣！」

    「神靈與祂所擁有的國度之間是什麼關係？如何清除神性中的污染？」

    唐奇一次提出兩個問題，他竭力壓制住對於「答案」的渴望。

    芙洛拉並未察覺，祂只是停滯剎那，很快便又進行了解答。

    「每一位神靈的國度都不同，大多為該神靈所擁有神性力量的投射，國度內的一切，都具備那種神性力量源頭的『特性』……也因此，一旦神靈本身發生變異，國度也將被投射同樣變化……我的好友們曾試圖逆轉我的芙洛拉之國，讓我恢復理智，但祂們失敗了。」

    回答這個問題時，芙洛拉的眸中，無法遏制的流淌出晶瑩眼淚，極度悲傷的氣息瀰漫，但很快被祂主動收斂起來，即便瀕臨死亡，祂也是真愛、肉體與欲望之神。

    芙洛拉繼續看著唐奇，解答第二個問題。

    「除了少數極為特殊的神靈，萬靈中的大部分，都面臨著『污染』……神靈們可以進行自我清除，或是發展出足夠龐大的眷屬，第二種方法，光明之主最為成功。」

    「祂擁有龐大的信徒，從中篩選出純粹的『眷屬』，賜予他們『光明之力』，眷屬們就像是神靈本身神性與意志的延伸，它們清除污染的同時，也能讓神靈獲得更強大的力量。」

    「我曾經擁有一些強大的眷屬，但因為我的瘋狂，它們最後都被我吸收了。」

    低聲說完這些，芙洛拉的一張臉開始扭曲，斷斷續續。

    祂沒有再等待唐奇的下一個問題，重新看向他，這一次，祂的目中裡面清晰浮現出一種解脫之色，祂似乎也沒有再掩飾對唐奇的驚嘆與好奇。

    祂神色間的那種絕美、邪異開始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純真少女般的感覺，祂像是一位熱情且奔放的少女，向唐奇發出呼喚：

    「神秘的人類巫師，請做好準備，接收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