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夏六月,熱浪如灼。
「快,快點!」
縣中醞釀多日的徭役終於徵發了,鄉里之中被抽調了近萬青壯勞力,在這炎炎夏日之下,被曝曬著平整道路。
道路很寬,足有三丈。
鋪路前需要將兩道的大樹砍倒,然後要將樹根挖淨後焚燒一遍。
據說,這條路的盡頭,一端通向咸陽,一端通向了東海,皇帝非常信任方士,派出了不少方士出海,似乎為了尋找所謂的海外地仙,又或者是尋覓傳說中的不死藥!
「額……」
一人受不了暴曬,無力倒在了路旁。
監軍的秦卒見狀,立刻揮舞著藤條,狠狠地抽了下去:「起來,想偷懶?」
「額啊!」
被秦卒抽打之人,痛的渾身抽搐。
惹得同鄉一陣怒目而視,秦卒見狀當即拔出了劍,厲聲道:「還敢反抗不成?」
「這大夏天的出徭役,連一口水都沒得喝。」人群中走出一人不滿道:「中暑了還要挨鞭子,把人打死了不償命,這天底下有這樣的道理?」
「是啊,熱死人了!」
「我們不幹了!」
秦卒沒想到會惹出一場暴亂,當即有些心虛的揮舞著銅劍,道:「回去,一個個都回去幹活,不然我現在就殺了你們……」
「死就死!」
「對,反正也要被曬死,還不如和你們拼一下!」
「……」
整個場面一下被點燃,立刻引起了縣丞注意。
正組織後勤的蕭何見狀心裡咯噔一下。
預料中的民怨終於來了!
此時夏收在即,縣內還要出役,怎麼可能不惹出大亂?
「大家別動手!」
蕭何不敢放任不管。
不論是秦卒大開殺戒,又或者鄉民聚眾鬧事,扳子都要打在他屁股上……
「今日實在是太熱了,不如等到午後再干?」
蕭何立刻讓下屬將消暑茶水發放,而後又找到秦卒什長勒令不可妄動。
一番安撫之後,雙方暫時停歇。
蕭何也長舒了一口氣。
卻見一群騎士從遠處奔來,在路上掀起一陣好大煙塵。
為首之人正是都尉之子韓無傷!
「馭……」
韓無傷勒馬道。
「蕭縣丞,你在這太好了,我正好有一事找你!」
見到蕭何之後,韓無傷下了馬,說道:「勞役中可有善於版築、木工的手巧之人,我恰好需要用到,由此來調撥一二百人。」
蕭何心中厭惡,卻也臉上堆笑:「這個,勞役數量有限,公子這……」
韓無傷掏出一張公文,擺手道:「我知道,我帶走多少人,你儘管去征好了,多少人你在紙上自己填!」
蕭何接過公文一看,的確是征徭役文書。
不過,人數下面一欄是空白,顯然就是韓無傷所言的『多少數,自己填』!
蕭何暗暗嘆了一口氣,道:「巧工組!」
隨即,韓無傷便讓七八個伴當,將勞役中的巧工組百五十人全帶走。
一行人被帶著朝著一處風光秀美的山林走去。
「求盜,這是要去哪兒?」
韓家祠中有人不禁害怕的問道。
韓信也在徭役之中,不過並沒有出力氣,而是轉職了小工頭。
就征徭役一事,組織很難構建,所以鄉中、亭中小吏,都會被塞進去成了小頭目……
「許公,不知此去何處?」
韓信靠近一位縣中小吏身邊詢問。
許工三十出頭,為工司的小吏,看著這番悠閒做派,顯然是知道去處的!
「韓求盜放心,這是給老爺們修宅子去了!」
許工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遇上這種事情了。
「修宅子?」
「不錯!」許工小聲道:「哪一年征徭役,不多征一點人,縣中的豪強老爺們,都靠這些修庭院莊園呢!」
韓信聽了之後當即瞭然。
這是把他們從朝廷的工地上,轉調到私人園林別墅幹活了!
「別鬧事啊!」許工提醒道:「這群世家老爺們比官府狠多了,不過環境和吃的比修官道、城牆好多了……」
韓信聞言點了點頭,又與隊伍中同鄉解釋。
得知吃的會變好,住的也會變好,韓家祠一眾鄉民士氣大振。
走了十幾里路,抵達一處小湖旁。
小湖宛如一顆翡翠嵌在原野上,田間成熟的粟米飄出陣陣香氣。
「好香啊!」
不少鄉民忍不住吸氣。
一旁的韓無傷伴當,忍不住游馬嗤笑道:「一群土包子,等會兒,進了莊子之後,別弄髒了韓爺的地。」
「你和他們說什麼?」
另一位騎手也縱馬過來道。
「讓他們老老實實修蓋屋子就好了,聽說少主母就住在不遠的莊子裡,你們多注意一點,別讓這群憨貨,衝撞了少主母……」
「是!」
騎手一陣應答。
韓信耳邊聽著縱馬遊走的騎手所言。
也暗暗琢磨,少主母是誰
不一會兒,一行人進入了莊子。
這是一座占地足有半亭的莊子,從遠處看幾乎堪比一座小城池。
城牆上有弓手和弩手,看見了遊走的騎士後,牆上弩士才鬆開了弦,韓信不由暗暗咋舌。
吱吱呀呀!
城牆外居然還有一圈護城河。
在放下了吊橋之後,一行人被推著進莊。
很快,被驅趕到一處空地,一位身穿黑色綢緞的中年,與為首官吏交談了幾句後,這才走出來掃視一眾人等道:「我是這裡的管事周福,你們以後都要聽我的……」
「好了,廢話不多說,你們要給韓公子和我家小姐修莊子,聽說你們這百人全都算是工匠好手,那麼修一座閣樓、幾座房子應該不在話下。」
「大匠和頭目過來聽候!」
將人群中的大匠和頭目都叫出來。
韓信也和許工一起走了過去,也打量著這位管事的周福。
嘶!
居然還是一位武者。
韓信的心中暗驚,臉上卻沒有變化。
聽著對方說了一遍規矩,心中暗暗升起一個念頭:「這世家中一位家僕,都能修煉鍊形法,我能否從其家中盜取一本完整的先天功法?」
待周福說完之後,韓信也回了隊中。
學著其他大工和頭目將規矩傳達了下去,也不管下面人聽沒聽懂便一起去校場駐紮。
校場也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
寬闊無比,地勢平坦。
韓信望著幾根孤零零豎立的木人,暗道這應該是用來修習騎術之地!
「嚯哈!」
耳邊隱隱傳來一道呼和。
韓信一時愣神看向遠方,直到許工推了推他提醒:「唉,怎麼了?」
「哦,沒什麼!」
韓信一下也回過神來。
收回了目光後,心中卻也暗動。
原來,與騎兵校場相隔五百步的一處院落,正是韓無傷的未婚妻周氏女的練武小校場。
「哼哈!」
周氏女一身翠綠勁衣。
雙掌如輪,掀起塵土。
精緻的下巴處,揮灑著香汗。
女子雙眸微熱,隨著精氣遊走,頭頂冒出一絲絲白氣,皙白的臉蛋剎那血紅。
「嗤嗤嗤!」
女子吐出一口白氣。
竟然如同燒透的水壺一般發出了滋滋滋之聲!
見女子運功結束,周圍背對的侍女,或是雙手托著銅盆,或是拿著貂皮斗篷,香膏、銅鏡、簪子輪流過來侍奉……
女子吐出一口白氣之後,站定原地停歇了幾個呼吸。
一位嬤嬤模樣的老婦,當即一揮手,幾個侍女上前,用沾濕的白布,擦拭著女子臉上的汗珠,然後快速幫她梳洗打扮。
一身翠綠武道服,換做白色宮裝。
唯有一位侍女插簪子時,手腳笨拙惹得周氏女蹙眉。
嬤嬤見狀一陣心悸,上去一巴掌打翻侍女,然後輕柔把簪子插上後,跪下道:「老奴瞎眼,讓這等蠢婢上前侍奉。」
「算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女子接過茶盞,喝了一口參茶,恢復了元氣後,翻開一本功法,表情淡然的道:「正好,我的《青牛托天掌》遇到剛柔相濟的瓶頸,正好把這個侍女準備好給我當人樁刷一刷吧!」
嬤嬤聞言臉色頓時煞白,顫顫巍巍的叩首回答道:「是!」
「哼,沒意思,總是喝參茶……」
周氏女將口中的參須殘渣吐掉抱怨。
「若是有一粒丹藥該多好!」
手中的《青牛托天掌》秘籍,被她翻閱了幾遍之後搖著頭,始終難以悟得剛柔真意,便隨意丟在練功場閣樓的桌案。
微風吹起一頁頁功法,卻沒有一個侍女敢偷看。
周氏女打扮了一下後,歡喜的朝著前院走出,道:「無傷應該回來了,我要和他好好說說,怎麼整治這個莊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