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或許對於諾姆來說，是最好的結果。

    喬伊側過頭，看著哭泣的嬰兒，思緒停滯，陷入了迷茫。

    莫名的有兩個字從腦海裡面冒了出來『吃人』

    第一次體會到關於超凡者的那句話。

    『是人，也是一堆行走的藥材』

    剛想伸手去撿掉在地上的八音盒，突然一陣開門聲不合時宜地響起，一道稚嫩俏皮的嗓音隨之傳來：

    「呀！找到你啦！小魚兒」

    在冰面上，突兀地出現一扇漆黑復古的門。

    門緩緩打開，從裡面走出一個嬌小的人。

    目測一米三左右，全身哥德式裝扮。

    面容精緻，皮膚略微蒼白，有一種病態的清冷。

    眼眸深邃，濃密的睫毛輕輕顫動，增添了幾分嬌俏。

    金色的頭髮微卷，紮成雙馬尾，髮帶是紅色的蝴蝶結。

    水晶點綴的蓬蓬裙，通體黑色，摻雜著少許的紅白花紋。

    領口和袖口裝飾著複雜的蕾絲花邊，鑲嵌著閃亮的珠片，上身是一件黑色的緊身衣，將腰身的纖細完全勾勒出來，搭配著天鵝絨質地的小披風。

    裙子隨著步伐輕輕擺動，小皮靴每一次走動，踩在冰面上都會發出清脆的聲響。

    手裡抱著一個洋娃娃，蔚藍色的大眼睛好奇環視著周圍。

    片刻過後，她雙手叉腰，小臉氣鼓鼓嘟起。

    窈鼻輕皺，發出一聲冷哼：「喂，你給我過來」

    直到這時候，喬伊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愕然地伸出一根手指，指著自己道：「你是叫我？」

    說完之後，忽然覺得自己說了一句廢話，這裡可不就他一個人嗎。

    笑呵呵地陪著笑臉，一路小跑著奔過去。

    這時，小蘿莉側過頭來望著喬伊，精緻的娃娃臉上帶著俏皮而狐疑的表情，嗓音如山中百靈，清澈且如沐春風：

    「你認識我？」

    說完之後，輕『嘖』了一聲，眉眼彎彎，勾成了一道好看的月牙：「你是不是見過那個大傢伙」

    她小手在自己胸前比劃著形狀。

    哈？你要不要看看，頂著一張天真無邪的臉，在說神馬。

    喬伊的表情一瞬凝固在臉上，腦海當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個金髮碧眼，帶著金絲邊眼鏡，波濤洶湧的御姐，努爾買買提·柏拉圖。

    兩者樣貌七八分相似，喬伊不露痕跡地用眼神掃了一眼之後，心裡開始犯嘀咕：「買買提的妹妹？」

    可不就是縮小版買買提嘛。

    那可是跟真神扳手腕的大天使，曾經喬伊還一度惋惜，好好的一條大腿，說沒就沒了。

    現在遇到疑似買買提妹妹的小蘿莉，還不得趕緊抓住機會。

    想到這裡的時候，眼神下意識地往下看向對面穿著長筒襪的腿。

    嗯！細是細了點，我就勉為其難地抱一下吧！

    「哎喲~」

    腳背上傳來的劇痛，將喬伊從幻想中拉回現實。

    一隻黑色的小皮靴正踩在他的腳背上，反覆碾壓。

    抬頭，正好對上一道滿含幽怨的眼神。

    「不許在我面前想那個女人，踩死你，踩死你！」

    兩分鐘後。

    「錯了沒！」

    喬伊低著頭，一副誠懇認錯的態度。

    「錯了」

    小聲逼逼：「那個女人，不也是你自己！」

    咚~

    腦袋不知道被什麼東西敲了一下。

    低頭發現是一把鐵鍬。

    「看見冰面下的那條魚沒，給我挖出來」

    「買買提，你從哪掏出來的鐵鍬？」

    說話間，目光不由自主地瞅向了買買提的裙子。

    難道是藏在那裡面？

    這時候，那個渾身黑色的嬰兒爬到了喬伊腳邊。

    突然，一陣鑽心的疼痛從腳踝傳來，張嘴痛呼出聲。

    他低頭，正好看見那個嬰兒的腦袋從中間裂開，頭骨裡面是一排森白牙齒，他的腳踝褲腿被撕爛，鮮血流淌。

    不是說，污染源被洗掉了嗎？現在是什麼情況？異變？難道是因為買買提？

    他感覺無比的憋屈，你去咬她啊，抱著我的腿，啃雞毛啊。

    正準備抬腳踢的時候，眼前出現一隻白皙的小手，它將嬰兒拎了起來。

    很奇怪，原本掙扎的小傢伙，在她手中就像一個乖寶寶，可怖猙獰的模樣消失不見，黑色的身體緩緩變得透明，最後變成了一個洋娃娃。

    「看什麼看，給我挖！」

    喬伊喉嚨乾澀，咽了咽口水，將上衣撕碎，用布條簡單處理一下傷口，馬上投入挖掘大業。

    就怕這位祖宗一個不高興把他也變成布娃娃。

    買買提好像很喜歡自己的新玩具，在一旁把玩著。

    只有喬伊在苦哈哈地揮著鐵鍬鑿擊冰面。

    過了大概七八分鐘，他從冰面下捧出一塊手臂大小的冰疙瘩，那裡面凍著一條渾身漆黑看不出品種的魚。

    買買提興沖沖地跑過來，一把奪走，好看的眼睛彎成了月牙。

    「小魚兒，找到你了！」

    喬伊能夠清晰地看到，冰塊里的那條魚，眼神里流露出的情緒，那是恐懼。

    回想一下，這玩意好像是從杜克爆開的身體裡面跑出來的，也就是說，祂就是那個被召喚的傢伙。

    好傢夥，要不是買買提，他都不知道暗地裡還藏著這麼個玩意。

    咕嚕！

    喬伊喉結蠕動，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問道：「你早就盯著祂了？」

    買買提眨巴著蔚藍色的眼眸，笑呵呵地應道：「這傢伙叫大袞，上次讓祂跑了一縷分身」

    話到這裡的時候，她似乎想到了什麼。

    輕拍額頭，『哎呀』一聲：「壞了，我得趕緊溜，不能讓那傢伙發現我，不然又不能出來玩了」

    「再見啦！」說著，她左手抓著洋娃娃，右手擰著魚，哼著歌，蹦蹦跳跳鑽進了那扇黑色的門。

    喬伊手裡還拿著鐵鍬，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他都沒反應過來，買買提跟那扇門已經在眼前消失了。

    「走了？」望著空蕩蕩的冰面，表情凝固在臉上。

    我淦，我是不是打白工了？

    喬伊發現一個可怕的事實，這次，他好像什麼好處都沒有撈到。

    『呼』

    不生氣，不生氣，生氣容易得老年痴呆。

    忍一時海闊天空，退一步越想越氣。

    「買買提，你姥姥！」

    好吧，沒忍住。

    嘎吱~

    原本消失的門，突兀地出現在另一個方向。

    喬伊渾身一哆嗦，雙腿一軟，險些沒跪下。

    「你姥姥，是什麼意思？」

    買買提晃著雙馬尾，眨巴著水汪汪的蔚藍色眸子望著喬伊。

    「額~」這是大佬，不能得罪，不能亂說話，得哄著，大腿抱得好，發財要趁早。

    「在我家鄉，這是讚美女士的單詞」

    如果現在有一面鏡子，喬伊一定能發現，他現在的表情很浮誇。

    「哼~」買買提皺著鼻子冷哼一聲：「看你賤兮兮的樣子，就知道不是什麼好話」

    「拜拜！」她笑嘻嘻地揮著手，順帶把那件1級封印物也帶走了。

    這下，喬伊是真的什麼都沒能撈到。

    他整個人僵在原地，足足七八分鐘，直到確信買買提已經走了才一屁股坐在地上。

    表情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辛辛苦苦大半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果然，搗蛋鬼就沒有一個好東西」

    啪嗒~，物體落地的聲音。

    「姐姐，我錯了」喬伊認錯的態度，熟練得讓人心疼。

    沒辦法，跟這些大佬打交道，一個不慎，小命不保。

    等了十來秒，沒有發生任何事，他才小心翼翼轉過頭，不遠處，一個精緻的洋娃娃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裡。

    又等了一會，買買提始終沒有出現，他才走過去，將洋娃娃拿起。

    頓時，一種奇異的感覺出現，在娃娃身上好像存在一股獨特的靈性能量。

    「這是什麼？」

    將自己的靈性注入一絲，兩者結合的瞬間，一道漆黑的門赫然出現。

    那扇門裡面的景象，是喧鬧的力維特街，真正的現實世界。

    「這是，給我的補償？」

    想了想，受傷的心靈總算是得到了一絲慰藉。

    而且從洋娃娃體內的靈性能量判斷，這並不是一次性用品。

    將娃娃收起，並沒有急著出去。

    「哎~」

    來的時候好好的3個人，現在回去，就只剩下他一個。

    相識一場，他覺得還是給諾姆立個碑比較好。

    屬於超凡的靈性能量都被帶走，這片空間仿佛陷入了死寂，地底的海水也因為冰封停滯，不再滲出。

    黑色的教堂成了一片廢墟，諾姆是因為非凡特性的污染死亡，現場只留下了一灘水漬跟衣物，連骨灰都沒有。

    喬伊只能將他們收集起來，準備挖個坑埋了。

    其實他不是沒想過把東西帶出去，在外面搞個墓地啥的，不過，翻了翻荷包之後，發現窮人是不配有想法的。

    「對不住了」

    一邊念著，一邊鏟土。

    「你看啊，報酬我也沒拿到，幫你殺人那事，就算了吧，都是哥們，你在下面，也不想我吃虧是吧，到時候碰到買買提，我一定把你的想法轉述給她」

    「她可是大天使，收拾一個半神，輕輕鬆鬆」

    如果諾姆能說話，肯定會掀開棺材板大罵一句：「你連死人都騙」

    蓋上最後一鏟土，正準備離開，身後突然響起輕微的腳步聲。

    「誰？」嚇得他險些將手裡的鏟子丟出去。

    這一天天，不帶這麼嚇人的。

    「買買提，是你嗎？」望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噠噠噠~

    沒有任何回應，只有逐漸臨近的腳步聲。

    他呼吸急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一個方向，那裡緩緩出現一個人影。

    那是一個女人。

    周身穿著黑色的長裙，頭頂是宮廷貴族間流行的氈帽，帽檐前端有一層黑色的輕紗倒垂而下，正好能夠遮擋住眼睛，帽子的右側點綴物是一朵艷紅的玫瑰花。

    「芙蕾雅。。。老師。。。？」喬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人竟然是他的老師芙蕾雅。

    這太不可思議了！

    而且兩者前後對比，相差很大，如果不是那張臉，他甚至都不敢叫出聲。

    只是一個恍神，芙蕾雅就走到了近前。

    喬伊沒忍住，後退了兩步。

    沒辦法，現在芙蕾雅身上的氣場太強大。

    就像是一個女王，在她臉上看不到除冷漠之外的表情。

    她經過的地方，仿佛都被一股黑色的能量籠罩。

    芙蕾雅輕紗下的眸子，足足盯了喬伊十來秒才轉向別的地方，聲音悠悠地說道：

    「諾姆呢，我怎麼感受不到他的氣息了？」

    喬伊略顯僵硬的身體動了一下，眼神里是難以抑制的悲傷情緒，說話的聲音乾澀而低迷：「他死了」

    芙蕾雅原本還有期許的眼神，驟然變冷，轉身望著喬伊，一字一頓地說：「別。。騙。。我」

    強大的氣場撲面而來，喬伊的心猛地揪了一下，他從未見過芙蕾雅這種表情，不過想想兩人的關係，也就釋然了。

    而且他還發現，現在芙蕾雅周身瀰漫著一股死氣，濃郁到化不開，根本不用靈視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這種東西，一般只會出現在死人身上。

    驀地，他想起了哈維之前說的一句話。

    芙蕾雅跳海死了。

    砰砰砰！

    心臟不受控制地急促跳動。

    芙蕾雅突然抬起左手，閉上了雙眼。

    這一瞬，喬伊看見，周圍的死氣變得更加濃郁，而且正在以一種恐怖的速度向四周蔓延，原本還算明亮的空間，被蒙上了一層陰霾，暗沉下來。

    等了十來秒，那些死氣猶如海浪退潮，全部回歸芙蕾雅的身體。

    她的嘴角不經意地露出一抹釋懷的淺笑，好看的眸子惡狠狠地瞪了喬伊一眼。

    我咋了，幹嘛瞪我。他一臉的莫名其妙。

    不過也是這個眼神，讓喬伊緊繃的心放鬆了不少。總管是有一絲之前面對老師的感覺了。

    「就知道你騙我，敢嚇我，小心我抽你」

    芙蕾雅挑著眉，抬手比劃了一個動作。

    以前喬伊跟在她後面做助手的時候，弄壞東西，她就是這種表情。

    「你真是芙蕾雅老師？」喬伊不確定地問。

    沒辦法，芙蕾雅現在的狀態看著很不對勁。

    說話的同時，手早就伸到背後，扣住買買提給的洋娃娃，稍有不對，他馬上開溜。

    芙蕾雅摸了摸下巴，樣子顯得十分苦惱：「這些事情很複雜，一時半會說不清楚，你先告訴我，諾姆去哪了」

    「哎」喬伊神色複雜地嘆了口氣，伸手指著那個小土堆：「他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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