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

    下午，軍艦上。

    船艙內的董學斌依稀能聽到外面呼嘯的風聲，見女兒有些害怕，董學斌趕快抱著芊芊走出房間。

    艦內一片節日的喜氣。

    軍人們忙忙碌碌著，有掛喜字的，有準備晚飯的。

    董學斌一愣，叫住了一人道：「哥們兒，你們這是幹什麼呢？」

    「什麼幹什麼？」那軍人看看他，「今天大年三十兒啊。」

    「喲！」董學斌一拍腦門，「跟海上過了幾天都忘了日子了，可不是嘛。」

    都過年了，看自己這腦子，望著周圍喜慶的氛圍，董學斌心情也高漲了一些，雖然今年身邊沒有老媽和慧蘭芸萱她們陪著，但好歹女兒跟自己在一起，董學斌也不覺得孤單，就把小芊芊往肩膀上一架，讓她坐在自己肩頭，然後董學斌就一邊扶著她一邊快步在軍艦內溜達起來，小芊芊似乎很喜歡高處，低頭看著下面，她高興得手舞足蹈，咯咯笑得合不攏嘴。

    「呵呵，這麼高興？」

    「呀！呀！」

    「你也知道過年啦？我們小芊芊也長了一歲，以後可不許哭了啊。」

    「咿！咿！呀！」

    不一會兒，昨天那個女軍人找到了董學斌，過來邀請他晚上一起跟大家在船上吃年夜飯過年，董學斌痛快答應了。

    ……

    傍晚。

    軍艦小餐廳。

    董學斌進來的時候，看到裡面擺了三四張桌子，軍人來了不少，菜也都準備好了，雖然菜色有些清淡，艙內餐廳的空間也不是很大，不過燈籠一掛，喜字一貼，整體氣氛還是蕩漾著一股年味兒。

    董學斌立刻跟大家打招呼，「過年好。」

    幾個軍人也道：「過年好。」

    董學斌拉起女兒的小肉手，跟大家揮了揮，「小傢伙，給叔叔阿姨拜年，祝他們身體健康合家歡樂。」

    小芊芊樂咯咯地呀呀一叫，好像真在拜年一樣。

    軍人們都被逗笑了，「小寶寶很可愛。」

    「寶寶，你也過年好。」有幾人上來跟芊芊打招呼握手。

    董學斌挺得意，自己女兒在哪兒都是受歡迎的啊。

    這時，大校和幾個軍官也一一到了，走進了小餐廳，給大家拜年。

    末了，大校轉頭笑呵呵地看著董學斌，「小董，這邊條件有限，年夜飯也就是這個水平了，也不知道你吃不吃的慣。」

    董學斌趕緊道：「挺好的，聞著我肚子都餓了。」

    大校笑道：「那就好，來，上桌吧。」

    三個之前從走私船上被綁架的人質也到了，因為他們身份不明，從事了非法活動，所以自從來了軍艦上就一直是處於被控制的狀態，不可能像董學斌這樣能到處溜達，但今天是年三十兒，幾個軍官也很人性化，把所有人都叫過來吃年夜飯了。至於牛大釗那艘貨船，正在跟隨著軍艦一起回國，就在後面跟著，所以他們的人也沒有過來，應該是在那邊吃飯呢吧。

    開飯了。

    大校立刻邀請董學斌跟他們幾個軍官坐在一桌。

    董學斌一看他們那桌人不少，也沒好意思去，委婉拒絕了一下，隨便跟旁邊幾個戰士們擠了一桌。

    見艦長對董學斌這麼客氣，又是客道又是讓座的，很多人都有些納悶，尤其是幾個軍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沒明白大校這是怎麼了，只有那個正給他們倒飲料的女軍人知道，不過上面首長都交代下來了，她當然不可能說出去，軍界跟政界還是有很大區別的，服從命令在軍隊尤為重要。

    「咦。」董學斌四處找了找，「沒有酒？你們都喝飲料？」

    那三個之前的人質也有點嗓子痒痒，不過他們可不敢提什麼要求。

    一個戰士看看他，「我們還在執行任務，不能飲酒。」

    董學斌咂嘴道：「任務不是完成了嗎？大過年的怎麼能沒酒？無酒不成宴席啊。」緊張了這麼多天，董學斌也是真想喝一點兒了。

    大校聽見了，一沉吟，馬上招呼來了那個女軍人。

    女軍人點點頭，走出去了，等回來時手裡還真拿了一瓶茅台，放在了董學斌面前。

    大校微笑道：「小董，我們就不喝了，這瓶都是你的。」

    「好酒啊。」董學斌抱拳道：「那就謝謝了。」

    大校慢慢站了起來，對底下戰士們道：「我先說兩句吧……」

    飯局之前領導講話，這在哪裡似乎都是慣例，大校先對戰士們在這次任務中的表現給予了高度肯定，然後傳達了上級領導的表揚，末了，大校還對董學斌在解救人質過程中給予的幫助表示了感謝。

    大家齊齊鼓掌，掌聲很響，卻一點兒也不亂。

    大校接著給大家拜了年，然後舉杯帶頭喝下。

    喝完一杯，董學斌自己給自己倒滿酒，然後抱著孩子舉杯站了起來，「艦長，我也說一句？」

    大校微微點頭。

    幾個軍官瞅瞅他，心說你還講什麼話？

    底下頓時安靜了，這些軍人們對董學斌的好奇一直都沒有減過，也想聽聽他說什麼。

    董學斌也是當領導當習慣了，先是清清嗓子，然後目光掃了下面一圈兒，道：「今天是年三十兒，本來應該是同志們跟家人團聚的日子，可為了我的孩子，為了咱們共和國的老百姓，大家卻放棄了跟親人團聚的機會，不遠萬里地出航去了f洲海域，冒著生命危險拯救人質，作為一個父親，我要謝謝大家，作為一個公民，我也要代表共和國的老百姓謝謝大家，這是我過的最有意義的一個春節，因為我有幸能跟守衛咱們祖國的戰士們一同吃年夜飯，這裡我代表所有共和國的老百姓說一句，雖然大家的親人可能沒有在身邊陪大家一起過年，但我，但我們都是你們的親人，你們辛苦了，我敬大家一杯，祝我們的戰士和家屬們一生平安！」

    董學斌一仰而盡，將杯底一晾。

    大校立即帶頭鼓掌，其他軍人也響起了掌聲。

    軍官們意外地看了董學斌一眼，確實說的挺好，要是旁邊有個攝像師，這一段都能上電視了啊，跟提前打了演講稿似的，假大空中不乏透著真情，一口一個親人，一口一個辛苦了，這可不是普通紀委公務員能說出的話啊。

    這人不會是個當官的吧？

    紀委的幹部？副科？

    很多人心裡也都冒出了這麼個念頭。

    「好！現在開始表演！」一個軍官拍了拍手。

    聞言，正在吃菜的董學斌狐疑地抬起了頭，什麼表演？

    只見餐廳外忽然走進來了兩個人，打扮的有點另類，竟然是唱起了二人轉。

    董學斌這才明白，原來還有節目啊，他們這裡看不了春晚，軍人們不能喝酒，更不能像官場中人那般過去給領導敬酒，要是都聽著身子膀兒坐在那裡吃飯，那得多無聊啊，所以才有了這個春節節目吧？

    董學斌也興致勃勃地看起來，一邊看一邊噘著青菜，最後吐出來在手裡，伸手去餵小芊芊。

    芊芊吧唧吧唧地噘著，吃得很香。

    董學斌樂道：「你倒是好養活，給什麼都吃。」

    芊芊吃完了，呀呀著去抓爸爸，還要。

    董學斌也顧不上自己吃了，喝了口酒，然後又餵起小傢伙。

    節目近半，後來基本都是唱歌的了，還大部分都是軍歌。董學斌一瓶茅台被他幹掉了一小半，腦袋也有些暈暈乎乎的。他今天不是為了應酬，而是真想喝點兒酒，所以根本沒偷奸耍滑，他這個酒量能撐到現在才暈乎，已經是很不錯的了。

    旁邊兩個軍人看看董學斌，對視一眼後，都是去敬他酒。

    「來，咱們干一杯。」

    「學斌，我敬你。」

    倆人好像有目的似的。

    「好！」董學斌痛快地跟他們一碰杯，喝掉了。

    其中一個戰士問道：「學斌，你的槍法是怎麼練的？」

    董學斌迷迷糊糊道：「槍法？我沒練過啊。」

    另一戰士道：「不可能，我看你的精準度肯定是受過專業訓練的。」

    董學斌雖然喝過了，但也不是不清醒，道：「我訓練什麼了？都是瞎打的，對了，你們倆是什麼兵？」

    戰士道：「我們是狙擊手。」

    董學斌猛然一拍桌子，「嗨，原來你們倆就是艦上那倆臭槍簍子啊！」

    臭槍簍子？？

    倆人一聽，險些暈過去！

    周圍的軍人聽見了，也是差點笑出聲音。

    董學斌拍拍他倆肩膀道：「不是我說你們，你們那是什麼槍法啊？那麼近連個人都打不到？這還狙擊手？」

    那倆狙擊手憋屈極了，頭一扭，自顧吃著菜乾脆不吭聲了。他們倆丟人丟大了，可他們也不得不承認，董學斌的槍法確實比他們好多了，這一點所有人都有目共睹，不佩服也不行。

    又一軍人好奇道：「對了，你真是紀委的公務員？」

    這是大家都很關心的問題，很多人都看了過來。

    董學斌酒後吐真言道：「是啊，我市紀委監察一室主任。」

    那軍人一愕，「地級市？」

    「嗯。」

    「正主任？」

    「是啊。」

    大家相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驚愕。

    就連那邊吃飯的大校和幾個軍官也微微怔了一下。